谢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陌生的场景。
房间里堆满了通顶的木头,潮湿的味道从那些深褐色的木材里散发出来,一股腐朽的气息顿时让谢苍恶心得快吐了出来。
他擦了擦脸上黏着的湿土,仿佛这场梦让他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脑子猛得疼了起来,父亲那怒吼的模样碎片般袭来,扎向谢苍。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没有灵根你就是个废物!”
谢苍双手用力挤压着脑袋,头疼欲裂,又无处释放脑袋里的痛苦。
那一定是一场噩梦,
但是为什么噩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每一声回想起的怒吼都仿佛贴在他耳边,他身子颤抖着缩成一团,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会的。
父亲从来视他为骄傲,他的生辰父亲专门还为他打造了专属的……宝剑。
手背传来冰凉的触感,冻得他一激灵。
谢苍低头去看,猛然顿住了,灵魂像是被抽走了般迷茫地呆滞了。
绝望的视线里是浸泡在污水里的宝剑。
昏暗的光打到剑柄上的红宝石上,竟成了这间柴房里唯一光鲜亮丽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有序地想起来了。
从他抱着剑奔跑的场景,再到父亲狰狞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颗璀璨的红宝石上。
它就像是一个证物,无可辩驳地证明着一个事实
——他被父亲抛弃了。
吱呀一声,柴房干裂的木门被推开,明亮的光线给谢苍暗淡的瞳孔里添上了一丝光彩。
湿润的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门口,他竟然还抱有一丝期待,一定是父亲哪里弄错了。
进来的却是个妇人。
她见到谢苍的第一眼眼里就包起了泪花,语气温柔,怜爱地叫了声:“少爷。”
小少爷的衣服向来都是城里最好的绸缎庄制成的,从来都是锦绣亮丽,连白鞋都是一天擦三次,从不沾上一点尘土,但现在却如此狼狈。
谢苍认出那妇人后委屈地哭了出来,“乳娘。”
乳娘向四周张望,确认没人后,掩上门进来,抱着谢苍,两人跪在地上哭泣。
谢苍因为委屈号啕大哭,乳娘心疼他也在低低哭泣,她想不通老爷为什么这么狠,只是因为少爷没有灵根就要把他逐出家门。
谢苍抹着泪,从乳娘怀里爬出来,仰着头问道:“乳娘,爹爹呢?”
乳娘一听,不言语只是抱紧了谢苍,她要怎么告诉他老爷不认他了。
谢苍又问道:“阿娘呢?”
乳母回答说:“少爷,夫人走了。”
谢苍愣住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哭问道:“阿娘去哪了?”
这几日老爷大怒,吩咐府上从此不再认谢苍,让他在柴房自生自灭,有人听到夫人与老爷在府院内争吵,第二日,夫人突然消失了。
老爷吩咐人不用去找,告诉众人是万娉不要这个孩子,逃走了。
谢苍如遭雷殛,一夜之间,最爱他的两个人都不要他了,就仅仅是因为……
是因为他没有灵根吗?
谢苍已经感受不到他在哭了,眼泪只是像自然的反应一样,从他心里漫出了身体。
他无比怨恨自己的无能,都是因为他没有灵根,爹爹和娘亲都不要自己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是需要代价的。
“少爷啊少爷。”乳母不知该怎么安慰谢苍,只是怀抱着哭泣的他安抚着。
乳母拿出馒头递给谢苍并告诉他晚点会再来看他。
门外有门锁晃动的声音,谢苍被锁在里面了。
三个时辰,
三日,
三月。
谢苍终于在不断哭喊中接受了父母抛弃自己的事实,变得越来越沉默安静。
每日坐在门隙中央,靠着木柴,盯着那一条窄窄得门缝,门外的梅花树,绿叶变黄又掉了一地。
刚开始他总是会向乳娘请求想见父亲,他要向父亲证明自己不会让他失望的,他会好好修行法术,成为除魔卫道的修道大能。
乳娘总是露出无奈的眼神,
渐渐地,谢苍明白了,父亲不想见自己。
不对,是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谢苍半垂着眼坐在木柴前,他习惯了整日与这些木头为伴,甚至喜欢上了他们的味道,这让他感到平静。
他被关在这里,出去不得半步,只有在乳娘来的时候,他能看到明媚的阳光。
其他时候他都只能趁着不严密的门隙泄出的一点光线,欣赏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土。
他轻轻一吹,尘土会穿过门隙飞往无边的天地。
谢苍静静地看着这些漂浮的尘土,连如此微小的尘土都可以出去,而自己却被困在这个逼仄的柴房。
这世上连亲生父母都不要自己,只有乳娘还照顾着他。照顾着一无所有的他,不计回报。
但他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乳娘的恩情。
谢苍环顾四周,七岁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这时他瞥见在木柴缝隙里早已积灰的那把剑。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一切都尽在目中,但即使这样,谢苍还是不想看到那把剑,将它塞进了木柴堆间。
那本是父亲找城里最好的铸剑师铸成的宝剑,精雕细凿,用的是玄铁,刀刃呈银色,一挥风声都被割成两道次第入耳。
他曾兴奋得整夜睡不着,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出几十个名字要母亲选,选来当作自己第一把剑的名字。母亲笑着跟他说:“你的第一把剑就叫‘顺遂’,它可以保护你一生顺遂。”
谢苍指腹擦过刀刃,留下细细的血线,血滴在剑柄上,流满粗糙的缝隙,显现出两个歪扭的血字——“顺遂”
他在柴房找到一块锋利的石子,在上面划出了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希望一样。
他发出一声嘲笑声,好像也……保护不了自己。
蒙上灰丢在柴房角落里,跟破烂比起来又有什么两样。
但是……它上面的红宝石也许还值点钱。
谢苍攥着角落的石头,狠狠砸向宝剑,沉重的声音从深夜的柴房里一声声传来。
乳娘每次都会在夜晚人少的时候来给谢苍送吃的,谢苍静静等着,原本身上绸缎打造的衣服早已变得赃污不堪,甚至下摆都成了褴褛。
谢苍用断掉的下摆擦拭着宝石,将宝石擦得如新如初。
门打开的时候,月光洒遍这个破烂的柴房,仿佛银白的丝帕轻柔地从天而降盖在了这房间里一般。
谢苍心想今天晚上天气如此明朗。
然而乳娘却不似寻常的样子,脸色白惨惨。
她捧着一碗粥,蹲到谢苍面前,语气冷冰冰地说道:“吃吧。”
谢苍未察觉乳娘的异常,在乳娘将碗递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将红宝石塞进了乳娘的腰带里。
他心情好了一些,似乎他不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他还能报答到真正关心他的人。
他捧起碗一口气喝掉了白粥。
乳娘眼神阴阴地看着粥见底。
谢苍喝完将碗递给乳娘,微笑着说:“谢谢乳娘。”
乳娘神色突然变了,整个人抖了一下,微愣地望着眼前这个毫无防备的小孩。
她紧咬下唇,双眼泛红,双手握拳不住颤抖。
一会儿又露出疯癫的样子,脸上神色交错,开始喃喃自语:“不怪我……都是你的错。”
谢苍看着行动奇怪的乳娘,变得不安起来,他小声问道:“乳娘,你怎么了?”
乳娘左右摇着头,喃喃声越来越大,最后她疯了一般瞪大双眼,对谢苍喊道:“不怪我,你本来就该死。”
谢苍被乳娘崩溃的样子吓到,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碎成两半,彻骨的绝望像黑夜一样笼罩了他。
乳娘像被这声音惊醒,爬起来跑到门外,急切地锁上门,锁链声响得震耳欲聋。
谢苍还呆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灰扑扑的右脸颊上留下一条清亮的痕迹。
他原本以为眼泪早就流干了,
怎么,再被人背叛的时候,竟然还是会痛。
“为什么?”他轻声问道,但他不知道在问谁。
半夜谢苍终于相信乳娘是真的想要他死了,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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