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儿……”云山再次走到瀛栀身畔，轻轻执起她微凉的手，“别看了，这一切都是洛兮自作自受，你何苦为她伤神。”
瀛栀僵硬回头看他，眼底似有惊涛骇浪，此刻的她全都想明白了，颤声道：“是你……”
“你早就认出了她，算准我们会在今日放血入药。你假称族人有事要你回仙界，实则是去通风报信，趁她虚弱之际，捉她回九重天。”
“是。”云山坦然承认。
灵族将洛兮视作耻辱，讳莫如深。天族人截然不同，他们恨不得让族中每一个人都牢牢记住洛兮这张脸，其画像更是天族史册上必不可少的一页，她是天族人人得而诛之的仇敌。
云山道：“我虽不知凡间疫病为何而起，但见你曾用自身精血偷偷炼药，我便猜到凡间此次疫病和灵族有关。从洛兮踏进紫竹林，我便想着如何抓到她，于是我隐在暗处，得知了她要奉上半身精血炼制解药。这可是千载难逢抓她的机会，我身为天族人，岂会放过？”
洛兮已然落网，云山也不想欺瞒瀛栀。
瀛栀只觉脑中轰然一响，气血翻涌，她颤抖着唇道：“所以……你和那些天族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一样地想要置我灵族于死地……”
“不！不是！”云山见她误会了，连忙摇头解释：“栀儿，我对你的族人并无恶意，我既选择和你在一起，又岂会针对你的族人？可洛兮不一样，当年死在她手里的天族人何止三万？她是我天族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仇人在眼前而无动于衷呢？”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在眼前闪过，一掌狠狠拍在云山的胸口上。
云山闷哼一声，身体飞出数丈之远，脊背重重撞断青竹，最后狼狈滚落在地，嘴角鲜血汩汩流下。
一条红丝从凤芜手腕处抽中，直接缠住云山的脖子，勒出一圈血痕。
凤芜冷声道：“洛兮最大的错，便是对你这个天族人心慈手软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果然不假。
若她们对云山这个天族人的防备一如当初，便不会发生今日祸事。
凤芜攥紧指尖，缠绕在云山的脖间的红丝绷紧，几乎将他的脖子勒断，凤芜眼里淬着杀意，咬牙道：“你现在就可以给你死去的族人陪葬了！”
“不！”瀛栀抓住凤芜的手，虚弱的她此刻分明使不出半分力气，却依旧让凤芜感受到了她的坚持，凤芜的力道微微一滞。
凤芜瞪着她道：“他害的可是你的亲姑姑，你竟要我放过他？”
瀛栀垂眸，目光落在云山那涨得发紫的脸上，沉默片刻，她又抬眼看向凤芜，语气无比冷静，“我不是要凤芜姐姐放过他，可这毕竟是灵族和天族的事，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还请凤芜姐姐相信我。”
见凤芜手上力道有所缓和，瀛栀继续道：“凤芜姐姐现在要做的不是杀云山泄愤，而是尽快炼制解药，天上一日，凡间一年，待解决完人间疫病后，我会和凤芜姐姐一起去救姑姑。”
凤芜盯着瀛栀坚定的眉眼，终是按捺住怒火，手腕一扬，收了那要人命的红丝，她冷哼一声，拂袖回到药庐内。
瀛栀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山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缓步跟上凤芜。
药庐之外，就只剩下云山和乌恙二人。
云山仍狼狈瘫坐在土地上，乌恙则是叉着腰垂头俯视着他，神色深沉。
从方才的对话之中乌恙能窥探一些秘密，原来神族之间也有如此复杂的恩怨。
从前总以为神仙清心寡欲，高不可攀。可自打和几个神族打了交道之后，乌恙方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竟也同凡人一样被世俗恩怨裹挟，难以挣脱。
这样想着，乌恙忽然豁然开朗，能不能修成正果貌似没那么重要了。神族都断不了七情六欲，他一个凡间小妖又何苦庸人自扰，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境界？
能够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尽情徜徉在天地之间，便已是莫大的幸事了。
相通这件事后，乌恙反倒放下包袱，像一个看客一样，语气轻松地去问云山：“你恨洛兮，是因为她杀了你的族人？”
“若非如此，我岂会算计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你的族人啊？”
“自然是为了夺取……桑烬神力。”云山声音越来越弱，这句话说出口，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谁也不知洛兮杀天族人的原因，当年云山的兄长也参加了幽冥河畔的那场战事，但他最后只收到了兄长阵亡的噩耗。
后来的一切他都是听九重天的族人转述。
说天族三万天兵无一人生还，洛兮还意外拥有了上古神桑烬的神力，佛尊惩罚了洛兮，将她囚在九幽寒潭里，这不正是说明，洛兮便是那场杀戮的始作俑者吗？
可若深究洛兮杀人的原因，云山却迟疑了。
自万年前，桑烬上神身陨，其神力便被封印在女娲娘娘的灵犀玉之中，且灵犀玉由灵族世代守护。
洛兮若想窃取桑烬神力，又何需选在景渊和洛离大婚那日呢？云山知道，幽冥之战上，灵族也未讨到什么便宜。
或许是意识到此事疑点重重，云山脸色一变，冷冷地道：“我为何要向你一个小妖解释？总之，我没有错，洛兮是我的仇人，我没有错！”
云山反复念叨着，仿佛只要他重复得够多，就能证明他是对的。
乌恙耸肩摊手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没错啊，可你今日伤害的人，不止你的仇人吧？”
乌恙一语道破关键。
是啊，洛兮是生是死，云山根本不在意，甚至盼着她死。他在意的是瀛栀，若因报仇，就伤了瀛栀的心，这绝不是云山想要的。
相识至今，云山对瀛栀素来坦诚，唯独此次捉捕洛兮，他骗了她。
瀛栀一直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天族与灵族不合，她并未对天族抱有偏见，他们都不在意外界的纷扰，排除万难走到了一起，云山认为，此次瀛栀也会理解他的苦衷。
云山起身，朝着药庐走去，他要向瀛栀解释，自始至终他都没想伤害灵族，更不想伤害她。
屋内，凤芜正凝神专注朝着鼎炉输送灵力，瀛栀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许是因为耗了半身精血过于虚弱，她便伏在旁边的案几上，目光静静落在鼎炉上。
云山走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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