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局二楼的小会议室里,空气有些凝固。
王功、秦朗、李莉、陈杰,叶凡的几个核心骨干,人手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温度的文件,表情各异。
文件**,只有寥寥几页,但标题却像一块巨石,砸得每个人心里都掀起了波澜——《关于在全县推行“城乡医疗一体化”改革的初步构想》。
“我的娘唉……”王功最先打破了沉默,他摘下老花镜,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戴上,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从字里行间找出个错别字来证明自己眼花了,“叶局,这……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秦朗的反应则完全不同,他扶着眼镜,一目十行地看完,双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作为局里最懂业务的技术官僚,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份构想的**性。
“叶局!如果……如果这个方案能推行下去,青川县的医疗水平至少能向前迈进十年!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但激动过后,他脸上的光又迅速黯淡下去,化为深深的忧虑:“可是,这太难了。财政、人事、编制……这每一个都是一座大山。还有县医院那帮专家,哪个不是爷?让他们下乡?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李莉和陈杰两个年轻人则完全是崇拜和兴奋。
在他们眼里,叶凡局长似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叶凡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们。
他要的就是这种反应,先是震惊,然后是激动,最后是回归现实的冷静。
“王主任说得对,这事就是捅破天。秦科长也说得对,这事难如登山。”叶凡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但天上的窟窿,我们已经补过一次了。山再高,只要找到路,总能爬上去。”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王功身上:“王主任,你是在局里待得最久的老同志,你跟我交个底,咱们卫生局想干事,第一道坎,在哪?”
王功苦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个圈:“钱。”
一个字,道尽了所有基层单位的辛酸。
“没错,就是钱。”叶凡站起身,“所以,我们这第一刀,就要砍向全县最难砍的地方——县财政局的钱袋子。”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如果说刚才的改革构想是捅破天,那现在要去财政局要钱,就是想从阎王爷手里抢食吃。
“财政局那位钱局长,钱开明,可不是善茬。”王功咂了咂嘴,面露难色,“外号‘**’,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而且我听说,他跟县委张**那边,走得比较近。咱们就这么空口白牙地去,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谁说我们空口白牙去?”叶凡笑了笑,转向秦朗,“秦科长,我需要你,在今天下班前,把近三年全县医保基金的支出明细,特别是针对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病的晚期并发症治疗费用,以及各乡镇卫生院的药品、设备采购清单,全部整理出来。数据越详细越好。”
秦朗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点头:“没问题,我马上去办!”
“王主任,”叶凡又看向王功,“你帮我约一下钱局长,就说新来的卫生局长想拜拜码头,跟他请教一下工作。”
“好,我这就去联系。”王功心里直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散会。”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叶凡走到窗边,望着远方那栋比卫生局气派不少的财政局大楼,眼神锐利。
他不是去要钱的。
他是去给钱开明,看病的。
……
第二天上午,县财政局。
局长钱开明的办公室里,一如他本人的风格,简洁、冰冷,充满了数字和规章制度的味道。
“哎呀,叶局长,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钱开明挺着微凸的肚子,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热情得倒让跟在叶凡身后的秦朗有些无所适从。
这笑容,王功在来的路上就跟叶凡科普过,是钱开明的招牌——“笑面虎”,笑得越灿烂,事就越难办。
“钱局长客气了,我是来学习的。”叶凡不卑不亢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分宾主落座,没有功夫茶,就是招待所最常见的玻璃杯,泡着几根茶叶,在水里沉沉浮浮。
寒暄了几句场面话,钱开明便笑呵呵地把话题引向了正轨:“叶局长啊,你那场听证会,可是给我们全县干部都上了一课啊!有魄力,有水平!卫生局在你手上,肯定能焕然一新!”
“钱局长过奖了。”叶凡放下茶杯,“我今天来,除了拜访您这位‘财神爷’,主要还是想为我们卫生系统下一步的工作,讨个政策。”
“哦?”钱开明眉毛一挑,身体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但说无妨。”
秦朗紧张地打开公文包,就想把那份改革构想递过去,却被叶凡用眼神制止了。
“钱局长,您是全县的大管家,对咱们县的财政状况,比谁都清楚。”叶凡开口了,语气却不是请求,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就想问问您,去年咱们县医保基金,总共支出了多少?”
钱开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他随口报了个数字:“一点八个亿。”
“那您知不知道,在这一亿八千**,有多少钱,是花在了本可以避免的‘冤枉钱’上?”
“冤枉钱?”钱开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叶凡没有回答,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份同样**的报告,递了过去。
封面上,标题赫然是——《青川县医疗财政健康状况诊断报告》。
钱开明接过报告,只看了一眼标题,心里就咯噔一下。
诊断报告?
他不是来要钱的?
他翻开第一页。
上面没有长篇大论的文字,而是一张清晰的图表。
“钱局长,您看这张图。”叶凡的声音很平静,像一个医生在给家属解释病情,“去年,我们县医院住院部共收治了因长期高血压导致中风、心梗的患者三百一十二名,因糖尿病导致肾衰竭、足坏死的患者一百八十九名。这些病人的平均住院天数是二十一天,平均治疗费用是三万二千元。光是这两项,医保基金就支付了接近一千六百万。”
钱开明看着图表上那个刺目的红色数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而这些病人里,百分之八十五来自医疗条件落后的乡镇。”叶凡继续说,“秦科长,你告诉钱局长,如果在乡镇卫生院,对一个高血压病人进行规范化的药物控制和健康管理,一年需要多少钱?”
身后的秦朗立刻回答:“如果使用最基础的国产降压药,加上定期的血压监测,一年不会超过五百块钱!”
叶凡的目光重新回到钱开明脸上:“钱局长,您算盘打得比我精。一边是三万二,一边是五百。一千六百万的治疗费和一个不到三百万的预防投入。这中间的一千三百万,是不是‘冤枉钱’?”
钱开明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想反驳,却发现无从下口。
叶凡没有跟他谈理想,谈民生,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在跟他算一笔最实在的经济账。
“这还只是两个病种。”叶凡翻开报告的第二页,“这是我们县各乡镇卫生院的常用药采购清单。因为采购量小,渠道分散,我们很多常用药的进价比市里的大医院,要高出百分之十五到二十。老百姓看病贵,医保花钱多,钱都让中间商赚走了。如果由我们卫生局牵头,进行统一采购、统一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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