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骨、
阳春三月,微风不燥,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地面,光斑点点,明明灭灭。
“糖醋鱼,猪肉卤,肘蹄子,蟹黄豆腐,酥油松饼……香喷喷酥脆好食,好食。”
一个少女快步走在青石板路上,口中念念有词。
一边念,一边咽口水。
她头梳双螺髻,扎红头绳,系铜钱。
一张白生生小脸儿,睫毛卷翘纤长,最特别是弯月眉下的一双眼睛,眼瞳颜色很是浅淡,是那含着初春的嫩芽一般的琥珀色。
“羡鱼,羡鱼。你等等我呀。”
虞羡鱼回头。
好友提着裙子朝她跑来。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眼仁儿好黑好像……
“龙眼儿。”
虞羡鱼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眼睛发绿,踉跄地朝好友走去。
宋栩栩张着小嘴,吓得生生后退一步。
——虞三小姐,您堂堂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对您好友露出如狼似虎的目光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惊恐之余,不无同情地看着虞羡鱼。
好端端一姑娘,本是气血十足、活力四射,才这么几天,脸上婴儿肥看着都没了。
小小身子摇摇晃晃。
有气无力,脚步虚浮站在青石板上,都这样了还冲她笑呢,眯起眼仔细辨认了她的脸,声音细清柔柔的:
“栩栩。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宋栩栩呼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话音一落,虞羡鱼嘴里被塞了一颗什么。
嚼嚼,甜味儿在舌尖炸开,是她最爱的琥珀糖!
虞羡鱼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淡淡金和灰色在本就很大的瞳孔中扩散,圆溜溜的,像猫。
少女有一双很是温柔灵动的眼睛,谁看了都会一眼陷进去。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虞羡鱼就看着好友一脸神秘地靠近。
下一刻,她手里被塞了厚厚一沓不知道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你拿去看。听我的。”
宋栩栩说:“别老天天看你那名山大川图了,难道你还真想跟你二哥看齐,当个苦修的道士呀?”
“不当道士,”虞羡鱼摇头,浅瞳映着春光几乎透明:
“这次里面写的什么呀?”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有惊喜喔。”
宋栩栩上下打量她,说:“你现在好像是住在洛水园吧,看起来好虚。你二哥是不是虐待你,不给你饭吃。”
“没有啦……”
她们一边聊天一边行至廊芜底下。
暖暖的春风混着桃花香扑来,格外好闻。
身后突然传来喊声:“宋栩栩,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一行少女快步而来。
她们也穿着同样的红色罗裙,走得又急又快,虎虎生风。
虞羡鱼没防备,跟一少女擦肩而过时,被她撞了下,身子一歪。
“……唔。”脚踝处传来一种尖锐,撕裂般的剧痛。
瞬间的失力感让她不得不单脚跳着停下,手扶旁边廊柱,保持平衡。
……崴到脚了。
撞到她的少女回了下头。
“没事吧?”
对方脸带歉意,看着很真诚。
虞羡鱼说不出话来。
她鼻尖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颊因疼痛而微微发白。
宋栩栩:“小鱼,你没事吧?”
看到好友担忧的脸,虞羡鱼轻轻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我没事。”
“我缓一会儿就好。”
撞了人的少女撇了下嘴,手扶发髻,跟栩栩搭话:“你看我今天戴的簪子好不好看?是新品呢,改天带你去挑呀?”
趁少女们交谈,虞羡鱼低头提了一下裙子,看到脚踝那里已经微微泛红,隐约可见肿.胀的痕迹,她叹了口气。
“咦,虞羡鱼。那个,不是你二哥么?”
肩膀不知被谁给戳了下,虞羡鱼抬头。
桃花纷飞,洒满小蹊。
粉的白的桃花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桃夭凝艳,灿若云霞。
一人缓步而来。
只见那是一位年纪很轻,约莫不会超过十八岁的,相貌极其俊美,气质极为冰冷高雅的少年。
衣带当风,发带垂缨,腰悬白玉,颀长雅正。
好看得不似真人。
少女们忽然屏息了下来。
她们像枝头的雀鸟,挤挤挨挨站在廊上。
……真是二哥。
虞羡鱼站在人群中,与二哥的视线若有似无交错了一瞬,他看到了她,目光淡淡地移了开去,既不过分冷漠却也没半点热乎气儿。
作为哥哥甚至显得很是冷淡。
三两学子簇拥着他,俱是和少年一样,袍服雪白,袖镶银边。
这是不窥园的“青云生”的服饰。
不窥园,“六堂诸生,各居一斋”。
这青云生出自仰圣斋,级别很高,不仅个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才,更是背景雄厚,家世强大,往后说不准都能入朝为官,为大奉栋梁。
明显他们以走在最前的少年为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听见:
“方才那局真是赢得漂亮!砺锋斋一个个都是草包,没一个能打的!尤其是姓傅的,我还没见过他如此吃瘪的样子呢。”
“还得是咱们寒仪兄,文似朱弦叩愈深,辩得他们哑口无言!”
“今后还得请寒仪兄多多赐教才是。”
少年看了说话人一眼。
他有一双极美的,不笑也像含了三分情的眼睛。
睫毛长,眼珠黑。
视线总是低垂着的,像是在俯瞰什么,又像是在回避自身的欲望。
不论对谁都是同样冷淡寡言的神情,好像在他眼里男女老少都跟路边的花草树木没有分别。
少女们目送少年远去。
望不见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人痴痴开口。
“真是君子如玉。”
一女看了眼虞羡鱼,语气抱怨:
“羡鱼妹妹,你怎么也不跟你二哥打声招呼?”
这样他兴许就会过来了。
虞羡鱼眨了眨眼,她看着对方,想起她是出了名的家中父兄娇宠,恐怕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冷淡得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兄妹关系。
正不知道怎么说,听到栩栩的声音:
“有这种哥哥不会觉得很为难吗?”
有人附和:“对啊。如果我有这样的哥哥,眼光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怕是嫁人都难咯。”
“那你去试试?”
“算了算了,我肯定没戏。”
“也不知道虞郎今后会娶什么样的女子。”
一时间空气都惆怅了。
虞郎、玉郎,出了名的性如白玉烧尤冷。
谁不为他牵肠挂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心碎神伤?
他始终高高在上不看一眼。
清高疏冷,不可触碰。
“虽说,虞郎就一个。天下好男儿却是数之不尽。你真喜欢这样的,往后的夫郎,照着他的模样儿找不就成了?”
少女们嘻嘻哈哈。
大奉民风开放,女儿家主动求爱者不在少数,说话百无禁忌。
“你们都喜欢他吗?我怎么觉得挺可怕的。正常人谁能做到那样啊。天底下好像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那么难的东西他一学就会,连数艺、数艺啊,对他来说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觉得很恐怖吗?”
宋栩栩瘪嘴:
“反正看到他心中就怕怕的,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羡鱼,你说是不是?”
“二哥……人挺好的。”
虞羡鱼反应慢半拍,说话也慢,说话的语气却格外认真。
她长得显小,及笄了看起来也还十三四岁的样子,发际一圈茸茸的被光照着泛出浅浅金色,再配上那琥珀色的眼睛,特别像一只小狸奴。
“真是呆。”
之前撞了虞羡鱼的贵女忍不住嘀咕。
早知道就用妹妹崴了脚当借口,让临公子过来看看了,她满脸失望,本来说不定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的。
虞羡鱼扶着廊柱,低头很是纠结地看着伤势,额头的发像风拂春草般往一边倒去,茸茸的,惹人想揉一揉。
……
午膳是清粥小菜豆腐汤。
小菜里有红红的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
一喜,以为是辣椒,挑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枸杞!
虞羡鱼沮丧。
少女往桌上一趴,如果真是狸奴,恐怕两只耳朵都要软下去贴在脑袋上了。
“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双浅瞳悄悄从胳膊里抬起来,虞羡鱼对身前女婢说:
“荷丝,我想回春晖园了。”
荷丝一边布菜一边说:“小姐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虞羡鱼心虚,摸着瘪下去的肚子。
前几日不是花灯节嘛。
她出去一趟什么都想吃,街边贩的阳春面,酒楼的招牌烤鸭,冰饮也是极好的,痛饮三大杯,还有新推出的莓果乳茶。
谁曾想腹痛了三天三夜,说是饮食不调、不加节制所致。
母亲一怒之下,逐她至二哥的洛水园,修身养性来了。
——因为胡吃海喝被送到道观清修的,恐怕找遍全虞家庄,只有她一人了。
是的。在她眼里,二哥住的地方就跟僧堂、道观没有区别。
就连小姐妹们嘴上对她二哥喜欢得不得了,可真让来洛水园同吃同住,个个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听说她住在洛水园,还对她同情得不行。
用过午膳,荷丝给虞羡鱼脚踝涂上药油,下去做事了。
虞羡鱼百无聊赖。
想起来那个厚厚的话本,看了一眼庭院,有风。
树下有躺椅,阴凉。
再用果盘里的葡萄加上牛乳,弄了杯果饮。
这是在二哥这里唯一的奢侈。
话本还挺新奇的,里面的女主人公居然跟她同名同姓,很多细节也都跟她对上了。
若不是知道这是话本还以为在看自传。
莫名的有种羞耻感。
起初还是很温馨日常的。
渐渐画风诡异起来,全家被屠?生死逃亡?流浪民间?嫁入世家?
……新婚夜被强夺清白之身?
“啪”!
虞羡鱼一下合上了话本。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眼睫毛颤动不停。
这都瞎编排的什么?
尤其是后面,女主人公都美美满满嫁为人妇了,还硬要来一出——
“掀开盖头的却不是她夫君,而是一个戴着鎏金鬼面,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是大奉朝的昭王殿下。
对方眼神玩味,在她本该跟夫郎的洞房花烛,强行夺去了她的初夜。
之后又将她囚禁在别院,每次侍寝,都要求她用一段绿绫缚面。”
后面每翻一页,满纸都是啊啊殿下不要不要、呵女人你在欲擒故纵,通宵鏖战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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