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瑞京饭店瑞园音乐厅招聘服务员的消息彻底放了出去。
这天周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梦华里巷公厕外边排了一溜长队。队伍里有提着尿桶刷子的大娘，披着外套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大爷，捂着鼻子睡眼朦胧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
这是北城大大小小胡同巷子每天早上都会出现的排队上厕所的景象。
与此同时，与排长队上厕所的人群不同，有个人由远及近从反方向走来。
队伍里有熟悉的街坊看到来人，开口打招呼：“乔婶！您这是买菜回来？”
乔妈妈笑着点头，说道：“买了点羊肉，今儿熬点羊肉汤驱驱寒。”
“今天啥日子呀，起这么大早买羊肉？”
乔妈妈面露微笑，说道：“孩子们回来了。”
旁边一个大爷问道：“你家大姑娘回来了？”
另一个街坊说道：“我昨儿个看到一个小伙子像你家振海，你家儿子回来了吧？”
乔妈妈回道：“都回来了！”
“你家振兰呢？”
乔妈妈说道：“振兰在上海读大学，平时回不来。”
一个大娘不解道：“你家振兰当初咋想的，咱们北城不好吗，国家首都全国的政治中心，外乡人巴不得留在我们北城呢，她倒好填志愿报了那么远的大学！”
旁边人说道：“振兰去的是上海，读的也是名牌大学，可不是啥小地方！”
大娘双手往兜里一揣，撇了撇嘴：“那她就舍得跑那么远读书，把爹娘留在家？以后毕业留在上海，爹娘就不要了？爹娘含辛茹苦把她养大，不留在家里多尽点孝？”
乔妈妈笑呵呵道：“大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我生孩子不是图她孝顺我的，我家振兰能多去别的地方长长眼界挺好的。”
眼见这个大娘还想说什么，乔妈妈直接打断她的话：“大姐，您先排队，孩子们要起了我回去热早饭。”
大娘看着乔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嘴里的话直接被堵在喉咙眼。
大娘冷哼一声，小声嘀咕：“什么玩意儿！怪不得大女儿变成寡妇，儿子养成流氓，都是该的！”
队伍后边一个小伙子开口：“大娘你就别管人家了！人家至少培养出一个名牌大学生，你家一水儿的文盲，孩子在身边没钱孝顺你那有啥用！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大娘冷眼瞥了他一眼，骂道：“你毛都没长齐你懂个屁！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小伙子笑嘻嘻的开口：“插嘴？插谁嘴了？怎么插的嘴？您老咋知道我毛没长齐呢！大娘我一个毛头小子还没娶媳妇，您别什么话都说呀！您年纪大不在乎脸面，我还要脸呢！”
队伍里传出一片笑声。
大娘过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这段话背后隐晦的意思，脸色登时胀的通红，她双手叉腰眼睛一瞪，站在队伍里破口大骂。
被骂的小伙子是附近有名的小流氓，整天跟人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大娘这点威力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还跟对方有来有往，把大娘怼的哑口无言。
本来应和往常一样沉闷的排队长龙里，今日一直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大院里，乔振海带着刚起床的藤藤蹲在门口洗漱。
乔振海将牙刷咬在嘴里，将藤藤两个袖子往上卷了卷。
卷完袖子，藤藤将手放在板凳上的搪瓷盆里泡了泡，感觉盆里的水温降得差不多，开始拿着毛巾洗脸。
刚擦干净脸，藤藤抬眼看到来人眼睛瞬间一亮，小跑过去搂着乔妈妈的腰喊道：“姥姥——”
乔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融化，问道：“饿了没，姥姥马上给你做早饭。”
藤藤说道：“妈妈做好了。”
乔振海吐了口嘴里的牙膏沫说道：“我姐已经做好早饭了。”
乔妈妈边进门边说：“你奶奶现在到你三叔家住了，一会儿吃完早饭你跟你姐还有藤藤去看看，她有段时间没见你们了。”
乔振海嘁了一声，“她又不待见我们，凑过去找不痛快吗？”
乔妈妈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再怎么样她也是你们奶奶，她身体不舒服你们做晚辈的都要去看望！”
临进门前乔妈妈又提醒了句：“给她养老是我跟你爸这辈人的事儿，我知道你们姐弟叁都不喜欢你奶奶，平时我也不会让你们往她跟前凑，不过必要时见面你们再不喜欢也要装装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乔振海敷衍道。
乔妈妈挎着菜篮子风风火火的进了厨房。
厨房里，乔舒意正在将包好的馄饨下锅，馅儿是昨晚上乔妈妈调好的，玉米猪肉馅的，早上乔舒意洗漱完就把这些馅都包了馄饨。
自家包的馄饨皮薄馅大，直接放到清水里煮开。家里四口人，准备四个海碗依次摆开，里面放上盐酱油葱花调味料，还放上自家晒的虾米干，等锅里的馄饨煮开后，直接将滚烫的馄饨汤倒进碗里冲开调料，再将煮熟的馄饨放到里面，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就做好了。
做馄饨简单，可是自家大女儿在当知青前连灶台都没摸过，一晃儿这么多年什么都会自己干了。
乔妈妈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笑容，“我来弄，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忙这些干什么。”
乔舒意笑道：“早上起来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就把早饭做了。”
乔妈妈叮嘱：“闲着就正好休息。”
“好。”
锅里还剩一碗馄饨，乔妈妈又拿了个碗出来，碗里放了点盐和醋，没加其他调味料。
这一碗是给同住一个大院无儿无女一个人独居的关奶奶的，关奶奶平时爱吃醋，平时乔家做饭都会给关奶奶的那一份多加点醋调味。
乔舒意说道：“我给关奶奶送去吧。”
“姐你歇着，我去送！”乔振海不知道什么靠在门边站了多久，他进来将碗拿走。
乔爸爸是市自行车二厂生产机器设备的修理师傅，乔妈妈是小学老师，夫妻二人是双职工。今天周日，乔爸爸还要去工厂上工，乔妈妈歇息，吃完饭家里剩下三口人。
乔妈妈开始着手清理早上买回来的羊肉，乔舒意和弟弟女儿一起去了后罩房三叔家去看望奶奶。
乔舒意的奶奶这辈子生了两女三男。乔舒意的大姑乔赛珍是乔奶奶的大女儿，之前是瑞京饭店的仓库信息员现在已经退休；乔舒意的大伯乔群望是乔奶奶的第二个孩子，现在是瑞安大街的街道办主任；乔舒意爸爸乔群胜是家里的二儿子，是市自行车二厂的工人；三叔乔群德和三婶现在在摆摊卖早点；小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嫁到了外省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三叔之前跟乔爸爸一样，也是自行车二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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