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光里,贡院的朱漆大门吱呀洞开,露出两排持戟士兵,甲胄上还凝着昨夜的露水。
今天是揭榜的日子,无外乎天家重视。
毕竟十年寒窗苦,一朝金殿名士骨。
沈栀禾早早就命人包下了贡院对面客栈的厢房,此刻正站在雕花窗前,指尖拂过积着朝露的檀木窗棂,目光沉沉的落在不远处的裴时逾身上。
底下人群乌泱泱的,围的水泄不通。他却负手立在几米之外,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寅时三刻的梆子刚响过三声,一匹枣红马踏碎晨雾。
马上官差手中铜锣当空一震,惊起满城栖鸟。
那卷红绸裹着的金粉榜文在霞光中徐徐展开,像一条淌血的河,将这些青衫学子分隔两岸。
有人要簪花走马过御街,亦有人将褪去贡衫,把半生心血都葬在飘满槐花的护城河里。
她派下去打探消息的侍卫此刻也正急匆匆的赶来禀报:“殿下,新科状元是裴时逾。”
意料之中。
沈栀禾轻轻摩挲着瓷杯,和楼下的裴时逾对上了眼。少女隔空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眉间尽是明艳与灵动。
裴时逾看着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在宫宴施展琴艺之时也是这般明媚张扬。
他俯身朝她行礼作揖,端的是一派知书达礼的君子模样。
沈栀禾看着他被官府人员簇拥着离开贡院后又扭头吩咐疏月:“热闹看完了,摆驾去琼林苑吧。”
琼林苑是皇家园林,殿试后都会为新科进士举办接风宴。
而每当大邺的青年才俊齐聚一堂时,长京的名门贵女也会入园寻乐,偶有男女双方互相属意的,还能凑成一对佳话,颇有榜下招婿的意味。
沈栀禾已有婚约,不便出现在这种场合。为了掩人耳目,她拉来了她幼时的伴读——萧似染作陪。
两人在待字闺中时常一同赏花奏乐。只是前世她被家族送入宫中为妃,与段成姻争权夺利,成王败寇后被幽禁于冷宫中。
她被疏月伸手扶下马车时,她的闺中蜜友早已等候在此。
“阿栀!”萧似染眸含春水面容清丽,眼尾用胭脂勾出上挑的弧度。一身茉莉软烟罗,衬的整个人出水芙蓉。
“我可打听清楚了,那些世家贵女都说今儿个状元郎一表人才,清风霁月的。”说这话时,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都在随动作轻晃。
“你也想从这些进士郎里挑一个入赘?”沈栀禾笑着揶揄她。
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她知道萧似染性情率真,活泼勇毅也无甚心计。要不是前世她卧病在床自身难保,不然怎会忍心看着好友在深宫中香消玉殒。
如今重来一次,她若是觅得良人,沈栀禾也必当全力助她脱离苦海,远离纷争。
“殿下你不要拿我寻开心啊!”萧似染作势扭头想逃离此处。
沈栀禾也抬脚跟了上去,主仆几人打打闹闹,谁料萧似染竟然在前头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栀禾拉着她的袖口,以为她是被园中草木割伤了,将萧似染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事,你看那边。”
沈栀禾正皱着眉头,刚想让她小心些,视线却乖乖的顺着萧似染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流云榭中,有几个侍女正围在那一男一女身边。
沈栀禾仔细端详着两人的样貌,她怎么也没想到裴时逾会和那段家三小姐在此处私会。
亏她还掩人耳目,托好友作幌子来琼林苑寻他谈合作,那日的不欢而散她也没放在心上。
原来是人早就攀上了段家的高枝,怪不得瞧不上她这个无权无势的长公主。
沈栀禾将手中的桃花花瓣捻的碎成几片,神情幽怨的望着他们。
流云榭的琉璃瓦上已缀满清露,朱甍碧瓦间垂落几枝浅粉杏花,恰似美人指尖挑破春纱。
段成妍一身樱色纱裙,花靥黛眉,发髻上的珍珠流苏衬托的她整个人贵气非凡。望向裴时逾时还眼含娇羞。“裴公子是哪里人士?”
青年自始至终就没有拿正眼瞧过她,嗓音冷淡的像是在和谁公事公办。“扬州。”
“我少时也是在扬州长大的,江南烟雨潇潇别有一番风味。”说着说着,她还将手中绢帕装作不经意间放在他的茶杯面前。
裴时逾只觉得她物件上的熏香气味刺鼻,皱着眉头就要起身。“裴某还有要事在身,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匆匆走进来的段成轩打断了。“坐下!我妹妹想和你聊天你看不出来?”
说完他还挥手示意身后的仆从将他强行按在座位上。
段成希显然也是习惯了他说一不二的作风,装作没看见裴时逾想要离开的念头,仍旧笑语盈盈的和他相谈。
裴时逾垂着眸子,神情意味不明。他前世最恨这些仗势欺人的纨绔,离开了引以为傲的家世,他们连废物都不如。
“段姑娘,女子当自重。”
这段成轩是个暴脾气的主,听着裴时逾出言嘲讽他妹妹,二话不说就直接朝他泼了杯茶水。
完事后还趾高气扬的站在他面前,像只得意洋洋的花孔雀。“你不就是一新科进士,还敢和我们拿乔。”
“草民布衣出身,自然比不得你段二公子高高在上。”青年说这话时下颌还有水珠顺着流进锁骨,他表面上语气恭敬,指节却在袖中攥得发白,似是在狠狠压抑着情绪。
他前世得皇帝青睐,执掌中枢,可为官途中也没少被那些凭借着裙带关系就身居高位的名门子弟磋磨。
而今重回到无权无势之时,这种羞辱也只会只多不少。
“二哥!”段成希看见裴时逾这幅狼狈的样子,眉头紧锁,语气埋怨的对着段成轩。
“小妹,我这是可在帮你,你还倒打一耙?!”
她不仅没有理会段成轩,还把他从裴时逾面前挤开。正当她想上手用丝帕清理青年发冠上的茶叶时,裴时逾却如临蛇蝎般避开了。
“我这可是在帮你!”
青年自己用袖口胡乱擦拭着面庞上的茶水,长睫垂下淡淡阴翳,遮住了他眼里的寒光。“不需要。”
“你们这些穷酸秀才傲气什么!?”段成希平日娇生惯养的,仗着家族势力作天作地,身边人都对她唯命是从,裴时逾却让她吃瘪。
“段成希,你又在口出狂言!”
看够了闹剧的沈栀禾这才从小路上拐过来,出言教训她。
兄妹二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在附近,慌慌张张的俯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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