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阿兄终于从朝政中脱身,是来训自己的,裴定柔意识陡然清明,拧着眉轻问他:“阿兄……你下午说的事情忙完了吗?”
“嗯。”
她试探性地开口:“那……是要现在训我吗?”
裴定柔不敢再靠着,往前挪了挪屁股,摸索着坐直,挺起腰背,老实巴巴地坐在椅子的一头。
显然是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这张坐榻原本宽大,她执意要挤在那边,中间腾出了好大的空间。
见妹妹满眼担忧,又不敢直问,裴朝索性挨着她,坐了下来。
“知道错了吗?”
明明是在问她的错处,却是温温润润的声音。
就如同问她吃饭了吗,睡饱了吗,新得的双蝶攒珠步摇喜欢吗,这样轻松和缓的语气。
好像阿兄并不太生气。
裴定柔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错在何处?”
方才在正辰宫,父子两个就朝政要事商榷了好半天,裴朝说了不少话,现下有些乏,见妹妹乖乖坐在身侧,他并不急于开口说教,倒想先听听她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裴定柔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两条丝带也乖巧的垂在胸前,朝他缓声道:“阿兄,我……不该去爬墙的。”
“年年虽然想出宫,但是也该好好同父兄商量,不该一时兴起,卷了袖子往宫墙上爬。”
因有错在先,她无甚说话的底气,嘴巴嘟囔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家阿兄。
看着着实可爱。
不由得让他想起二人小时候,跟着父亲呆在正辰宫时,温情脉脉的旧忆。
彼时,自己也不过十三四岁,刚修完课业,父亲便要求他开始学着看奏疏。
妹妹年纪还小,又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宫里,也跟着到正辰宫来看他们务公。
朝政事务繁琐,那一沓沓奏疏亦是叫人看着头痛,又逢寒冬腊月,殿内因碳火笼在暖意中,往往开始还能摸本书,坐在他身旁看着,不过小半个时辰,或靠在父亲膝上,或索性靠在他这个兄长肩上,呼呼大睡。
睡相并不雅,导致裴朝这个做兄长的,还要时不时给她擦擦嘴角溢出的涎水。
一晃数年,妹妹也长大了。
想到这里,裴朝心头一暖,又揉了揉她热乎乎的脑袋,一只手支在桌案上,掌心托着下巴,消减疲乏之余,目光却瞧着妹妹道:“还有呢?”
“年年不该鲁莽行事。”
“从墙上掉下来摔了一跤,让阿耶和阿兄担心,是年年的不是。”
“即便是要爬墙,也该想个好法子,既没有什么攀爬本领,就不该徒手去爬。”
好歹要带根攀云索,往宫墙上一挂,借力往上,总比只靠她两只手来得轻松。
裴朝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言下之意,妹妹承认了爬墙之过,是一时兴起,属于出格之举。
但细细品味她的话,却能获之其中别意。
那便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出宫、偷跑出宫这一点不仅不合她的公主身份,而且会引起父亲、兄长担心。
又或者说,她知道这不合身份,也知道父亲同他会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却不认为此举有错。
裴朝眼眸未启,却一针见血的指出:“难道不打招呼,偷跑出宫没错吗?”
“打了招呼还能叫偷跑吗……”
闻言,裴朝敛了神色,睁眼看她。
“可是,若是跟阿耶说了,他定然是不会让我出宫的呀。”
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自己的皇帝父亲会一口否决。
毕竟,之前她已经缠着阿耶说过好些次了。
“阿兄记得,同年年说过,等到合适的机会,会带年年出去看看。”
是啊,她怎么会不记得。
但是合适的时间迟迟未至,裴定柔心中出宫的欲望却日益强烈。
“可是阿兄只说以后会有机会,却从不说个准确的时间,”裴定柔抓住身旁兄长的衣袖,晃了晃,“一日一日,一月一月,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这倒是问住了裴朝。
眼下诸事冗杂,并非一两日能够商定解决的,朝局布设,也非一日之功。
不知要多久,才能将内忧外患平定,履约带她出行。
但至少,眼前这段日子是绝对不行的。
见兄长沉默不语,裴定柔愈发委屈,揪着兄长衣角,往自己这边扯了扯:“阿兄……就让我出去看看嘛。”
裴朝立刻否决:“不可。”
简单干脆的两个字,便直愣愣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显然,在这件事上,阿兄同她毫无商量的余地。
裴定柔收回手,抱住膝盖,脑袋委屈地搭在胳膊上。
难言的酸涩霎时从深处涌起,如同未熟的青橘,剥下青黄的橘皮,将那橘瓣狠狠捣烂,渗出的汁液顺着缝隙沁进了心里一般。
刺痛而泛着酸味,直浸得人想流泪。
裴定柔眼角泛红,话语轻颤,不难听出委屈:“为什么阿耶和阿兄可以出宫,我却不可以……”
“莫要胡闹,你明知道阿兄是去做什么。”
听罢,裴定柔心中愈发委屈。
对对对,阿耶是胸怀万民的英明君主,阿兄是心系苍生的太子储君。
皇帝太子出宫就是体察民情,而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出宫便是大逆不道。
裴定柔越想越难过,憋闷、委屈、酸涩,多种情绪搅在一起,她只觉得心口堵堵的,很不畅快。
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叫裴朝这个当兄长的瞧了很不是滋味。
但即便如此,原则性的东西是不可打破的。
他开始耐心地同她说道理:“阿兄知道你想出宫。”
“只是现在父亲同阿兄都忙于政事,谁能陪你出宫?”
裴定柔反驳:“那阿兄也是一个人动身的,为何我不可?年年并非三岁小儿,出行可以照顾好自己。”
“胡闹!”裴朝蹙眉,声音不觉稍许洪亮,“你是女子,纤弱又不通武功,世道险恶,叫我们如何放心。”
书房的烛光暗淡,墙上印着两人的影子。
裴定柔心口的酸涩委屈转而为憋恼,尽管她不愿此刻在阿兄面前落泪,但在情绪的猛烈冲击下,泪水如同珠串一般,吧嗒吧嗒淌了下来。
房内抽咽声虽微弱,但清晰地落入了他耳中。
见状,裴朝稍稍妥协:“你若执意如此,过些日子寻个机会,至少挑一队武艺高强的侍从随行,只在京都城内逛逛,如何?”
恼怒憋闷之下,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赌气般拍开兄长的手,抱着膝盖呜呜哭。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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