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仿若隔着纱帘传来,步奂拨开梦的纱帘一角,看见母亲向自己遥遥招手。
“奂儿,过来。”母亲的裙裾上还沾着上一名病儿的鲜血,熟悉的血腥气混着各色药材的浓郁香气朝步奂扑来,这是专属于步隐的气味。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步奂依旧朝步隐的方向飞奔过去,可是即将触碰到母亲衣摆一角时,母亲的形象快速消散,她一抬头,见年龄相仿的三个身影笑着看着她。
“求求你啦阿奂,我不敢跟母妃……不,不敢跟母亲说我受伤的事,你就帮我们这一次嘛。”
他们是谁?
步奂自十岁起就关进回春堂后院习医,对十岁前的日子已印象稀疏,只记得当初自己确实有两三个玩伴常伴身旁,可是他们分别是谁?
眼前的三人中,两人各牵着她的一只手,另一人只是羞涩地笑着,步奂急切地想上前去,看一看这第三人的面貌,他们却很快如雾般消散,步奂下意识伸手去抓,手指间却空空荡荡。
突然破空之声在她耳边骤响!
她眼神一凝,迅捷地向左躲过利箭,警惕地看向周围,她背后不知何时有一位舞女装扮的明艳女子,大笑着说:“不错嘛奂娃儿,被你娘关了这么久,我教给你的功夫一点没忘。”
她又是谁?是那位曾教自己功夫的师母吗?
步奂小时候确实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功夫,她只记得当时的师母是步隐的一位故交,可是那师母的名姓和样貌,全然如梦境一般白茫一片。
只有在永远失去故乡的时候,人才会格外怀念起故乡的一切。
正如现在,她竭力想看清楚梦境中每个人的样貌,却最终是徒劳。只有回春堂屹立在她面前,可是正当步奂想伸手再摸一摸熟悉的木梁时,木屑却骤然开始剥落,药架剧烈地摇晃起来,仿如遭一场天灾,步奂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东撞西歪,喉咙间因哽咽而生出一股窒息感,她大口大口地喘起气。
突然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声一声仿若呼唤。
谁在叫她?
一瞬间仿如有一双手将自己从沼泽中拉起,步奂猛然睁开双眼,心脏依然在身体中响如擂鼓,她首先下意识想叫奶娘,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在军营里,回春堂已经倒了许久了。
“叫你许久,都不答应,只是身子一直在抖……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步奂只感觉一只手在她背上不住拍着,那人一边帮她把被褥复裹在身上,裹紧些,随后她才直愣愣地转过头,魏狸不知为何穿着薄甲,此刻拧着一双眉毛,正担忧地望着她。
这人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此时却由于疲累正经了起来。他像是刚打完一场恶仗似的,额头处仍有薄薄的一层汗珠,脸上则隐隐有赤红的痕迹,像是血。
“我没事。”步奂闻见血腥味,想起被追杀的那一夜,下意识皱了眉,往后退了一些,避开了魏狸的动作。魏狸见状顿了顿,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原本拍着她的背的一只手僵硬地放了下来。
步奂后知后觉地想到,魏狸怕是错把自己的动作当成嫌恶了。
即使耿霁月和颜苗儿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但是为了保护她,她们依旧建议她女扮男装下去。毕竟,耿霁月是耿家的独女,在军队中的地位不容多说,而颜苗儿也因为极老的资历而受人敬重。但是她步奂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被检过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瘦弱小兵,若是她贸然公布自己是女子,后果不堪设想。
而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耿霁月默许她与颜苗儿、魏狸同住。这么一想,在比较熟悉的人里,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魏狸了。步奂出于男女授受不亲的意图而下意识做出的防卫举动,很有可能被魏狸误解。
一瞬间不知是不是步奂的错觉,她只觉得魏狸的眼神有些发狠,但那只是一瞬间,步奂再眨眼,魏狸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有些冷漠、又似有些玩味的眼神,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他在乎的事,他来一趟,只是游戏而已。
魏狸没作声,慢吞吞地转过头去,转而开始脱下身上的薄甲。
步奂这才发现刚才的血腥味不是她的错觉。魏狸的右臂的薄衫里隐隐渗透出血迹。
魏狸注意到了步奂的眼神,试图将右臂遮掩过去,步奂却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小臂,以极大的力道翻过来,利落地撩开了他的袖子。
一月前她失手将他射伤,如今那伤口本应已愈合结痂,但是此刻,魏狸的小臂上依然血淋淋一片,其中隐约可见一个牙印的痕迹。这伤应当已有一段时间,伤口的创面已凝结了一圈细细的血痂。
但是,步奂凝神看过去,见血痂的中央正汨汨流出未凝结的鲜血,显然是伤口撕裂所致。
“伤没包扎好就剧烈活动,你也不怕死。”步奂不自觉蹙了蹙眉,魏狸还来不及言语,步奂已经从帐内找了酒和干净的细布,又拿了些止血的药草,开始帮魏狸将伤口细细包扎起来。
实际在进营帐之前,魏狸就想好了解释伤口的理由,但是步奂没问,他便也不主动说,只盯着步奂低垂的脸看。
此时天际已有些微亮了,颜苗儿半夜就出去,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彻夜未归,其他军医也不见踪影,此刻营帐里就剩下他和步奂两个人。
步奂利落地动作着,帐内炉火将她的脸熏得红扑扑,她的五官却冷冷地垂着,细密的眼睫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她的动作快而用力,甚至让人不禁怀疑她带了些怒气。细布绕到第三圈时,步奂的指甲不慎划到了魏狸伤口的边沿,他轻轻地“嘶”了一声,步奂却头也不抬,手上甚至加重了力道,像一种惩罚。
绕到第五圈,颜苗儿清亮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传耿将军军令,检查全营将士的伤势情况,要步奂和魏狸过去帮忙。
步奂应一声,颜苗儿的声音消失在帐外后,她终于抬起眼来直视魏狸的眼睛,眼神里似有不怒自威的味道。魏狸招架不住,悄声道:“他们是冲我来的,牙印的事情不能让他们知道。”
见对面人又垂下眼去,魏狸不禁好奇:“你就不问我去干什么了?”
“与我无关。”步奂俯下身去寻找着什么。
魏狸又问:“如果我做了什么害人的事情呢?”
“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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