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敛州
七月流火,孟秋已至。边城敛州地处西北,凉意更甚,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少年人击鞠的热情。
“怎的?樊采薇,你是怕了不成?”球场上,男男女女分列两队,红队为首的小胖郎君还在叫嚣:“上次输给你,乃是我喝多了酸牛乳,腹痛难忍!今日再来比一比!你怎的不敢?”
此子乃敛州长史嫡幼子赵麟,上有庶姐四位。
长史大人年逾四十终得了个麒麟儿,宝贝得紧。自小珍馐御馔胡吃海塞,早早长成了个胖墩儿。八岁那年摔了一跤,差点摔断腿,可给长史夫妻俩心疼坏了,自此之后再不敢让他随意走动。月初刚过束发之年,便已养得肥头大耳、膀大腰圆,偏他最喜紫,譬如当下,裹一身深紫锦袍,跨一匹枣红小马,活像地里的茄子成了精,非要骑上那被风吹掉的干巴小红枣。
“赵宝珠!上次明明说一局定胜负,我赢了便将那罐桂花蜜赠我,你自个儿贪嘴落得个腹泻不止,我一没嫌你好生恶心,二没说你不守赛规,你却耍无赖说要重赛!还倒打一耙说我不敢,好生没脸皮!”小娘子的娇斥随风而来。
因着长史夫人多年未孕又是一举得男,故而将赵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樊采薇便给他取了个女子的小字——“宝珠”。
“就是!”
“是呀!”
听到身后众人纷纷附和,樊采薇手指下意识卷了卷明月的白色鬃毛,面色稍霁,却仍轻皱柳叶细眉,抬眼直勾勾盯着赵麟,似是定要同他讲理,拿到那桂花蜜。
那可是长史夫人让人从江南捎来的,纵使在与各方贸易往来密切的敛州城,也是稀罕物。
绿队为首的小娘子便是樊采薇,敛州司马府独女。
搭眼望去,她今日作郎君打扮,头戴幞巾,身着赤红翻领窄袖长袍,穿长裤,蹬黑靴,腰间束一锦带,衬得腰细腿长、精神抖擞。因着刚跑马一场,此刻俏脸粉里透红,散着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大安朝国泰民安、开放进取,男子追求身强力壮,女子大都风神绰约,樊采薇也不外如此。只因着时常跑动,她比其他小娘子个头都高了些,也比都城里的贵女更匀称紧实,肤色也更蜜几分,更显康健与妖娆。
想这娘子或长得风情万种?然,走近看,便知她那娇颜与这亭亭身姿反差略大。
鹅蛋脸还带着点婴儿肥,一双楚楚兔眼卧于黛色弯眉之下,黑眼瞳又黑又大,眼白澄澈,一黑一白对比分明。鼻梁挺翘、鼻尖小巧,向下连着偏短的人中,使得上唇瓣也微微翘起,唇色红润,唇角微勾,便如小兔般乖巧可人。
再配上她那娇娇软软的嗓音,初识之人或觉她许是娇柔可欺?实则非也。
“再说了,你能不能换匹马呀,红叶都要被你压塌了!”
她从不是那能受欺负与委屈之人,若是有人招惹她,那这戳心窝子、肺管子的话可就是信手拈来了!
若是无人招惹,她却是个顶顶好相与的小娘子——性子好,大方爽朗,且又是个热心肠、实心眼的。整个敛州城的小郎君与小娘子,就没有与她玩不到一处的,偏这一同长大的赵宝珠是个例外。尤其是她那嗓音,他嫌恶得紧,每每听见都觉得浑身瘙痒,也不知是何毛病。
许是他不爱洗澡罢——樊采薇得出结论。
“红叶是我最喜爱的小马!我怎会将它压塌!”赵麟最听不得她拿这副让人浑身发痒的嗓音阴阳怪气,赶紧俯身捂住红叶耳朵,生怕他的小马听见这不吉利的话。万一红叶也听得浑身发痒就不好了,他都不知要给它挠哪。
说起来红叶是和明月一般大的小马,是五年前敛州刺史袁莱赠予他们四个的。偏不知为何,她的明月、袁野的逐夜、冰儿的繁星,都长得膘肥体壮,红叶却似被草料的养分遗忘了般,只吃不长,身型小了它们一圈。大家都说是赵麟太胖,把红叶压得不长个儿了,也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嗤!”看戏半晌,袁野再也憋不住了,又怕明目张胆地嘲笑当真伤了和气,只好抿唇从鼻腔里发出低低的哼笑声。
“你笑甚!成日里就知道跟在她身后!”赵麟仍半趴于马背,双臂向前捂着马耳,又要抬头说话,想顺便给对方一记小眼刀,偏他脖子不够长,本就涨红的脸此刻憋得更红。
袁野,字定野,敛州刺史嫡次子,人称袁二,与其兄袁原一武一文,皆是个中翘楚,兄弟二人可以说是整个敛州所有小郎君的榜样。
“哈哈哈哈——”袁野见他这憨样,终是忍无可忍,放声大笑。
年轻儿郎的笑声可真动听哪!朗朗如天上皎月,灼灼若穹中烈日,勃勃似春时绿景,遒遒仿沙间胡杨。
远瞧那颀长身姿,若是按本朝本地一尺之标,怕是将近六尺,世间郎君大都无如此天赋,更莫说袁野刚及舞象之年。
一样是头戴幞巾,他身着圆领墨绿窄袖袍,脚踏黑色高筒靴,更显英姿勃发。
走近些看,他生着一双标准丹凤眼,鼻梁挺、嘴唇薄、下颌锋,明明生得一副薄情寡义样,却偏偏是个痴情种——心悦樊采薇多年,被拒多次也不放弃。
猎猎秋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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