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就是因为俞氏这一番话,戚灵玉上一世再来文昌伯府,便再没见过这个表妹。
等再见面,就是窦月晓被带进荣国府。
昔日文昌伯府的掌上明珠,入了国公府,成了寄人篱下的义女。却是再见不得世家小姐的大方从容之态,一言一行唯唯诺诺。
戚灵玉那时悯她孤弱,悯她无父无母,为她清出荣国府最好的上房,将贴身的侍婢分出一个伺候她,新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必是分她一半。
——直到窦月晓拿出宋家的家信。
她站在荣国府的堂屋里,站在她戚灵玉父母仆役的面前。
叱她与宋衍暗通款曲,讽她仗势欺人。声泪俱下地抓着她的手,央她将这一门亲事还给她。
戚灵玉几何时在自家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她那时到底年纪尚轻,记仇又刻薄,顾不得旁人劝阻,借着执掌中馈,克扣窦月晓的穿用,又遣了府里的仆婢,隔三岔五到她门前阴阳怪气。
一来二去,果然逼得窦月晓寻死觅活,另谋出路。
不料一并被逼走的,竟还有宋衍。
上一世许多事发生得太仓促,以致于戚灵玉还没来得及细思,这两人便已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借着宋衍高中,拜了堂,径自搬出荣国府。
就因了分别时闹得太过难看,以致于往后数年,荣国府与这位新晋探花郎几年都没有往来。若非走投无路,戚灵玉也不会求到宋衍那里。
如今想来,宋衍会在朝中参荣国府一本,有多少出于公心,又有多少出于私怨?
这一夜戚灵玉辗转难眠,才一阖上眼,脑海中翻来覆去,一会儿是俞氏抓着她娘的手,央着阿娘救她女儿;一会又是花厅里窦月晓抓着她的手,涕泪俱下:“我知道我寄人篱下,吃表姐的,用表姐的,本不该再希图这许多。可我父母双亡,只为我留了这一门亲事,不似表姐还有阿爹阿娘照拂。若是表姐再要了去,我便当真走投无路了!表姐,算我求求你,看在从前在金陵的情分,让我一回,把宋衍留给我吧!”
窦月晓素来腼腆柔弱,陡然撕下脸皮来将这男女之事拿到明面上说。她戚灵玉又确实与宋衍牵扯不清,生性霸道不肯服软,一时间,就连爹娘都以为她当真苛待了这个表妹。
满府的人都在背地里指点她指斥她放浪太过,无法容人,将这位淮府遗孤逼得走投无路。
越回想越是气闷,厢房里,戚灵玉气急败坏地坐了起来。
这一翻来覆去,眨眼门棂外便已天光微熹。
秋日晨起寒霜气重,在门前阶地上覆了一层薄霜。卷得窗棂噼啪乱响。
用过早饭,戚灵玉启程回淮安,风景瑜早起片刻,提前站在堂屋门前等着送她。
只是才站了一会儿,还没等到人,便见阶下一个粉衣少女如穿花蛱蝶一般朝他扑过来:“灵玉阿姊!”
风景瑜不着痕迹地倒退两步,才定定打量起眼前人。
这少女生了一副白而素净的面貌,柳梢眉,新月眼,藕荷色交领短袄,与俞氏有几分肖似,透着水乡风情,眉眼间几分天真。
他顿了顿:“窦二小姐?”
他话里带着试探与疏离。可眼前的少女并未察觉到,她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一瞬,确定周围无人后,才走近前来。
她手中拿着一只香囊,软言软语地朝他抬头:“阿姊,这个送你,就算还你送我的金钗。”
风景瑜并不知这对女儿家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只是瞧着她眉眼天真,不似恶意,不好代戚灵玉拒收,便微一颔首,伸手欲接。
还没触到那香囊,便听耳侧一道染着三分怒意的声音厉声道:“不许收!”
风景瑜一怔,循声望过去。
但见戚灵玉不知何时出了屋,抱臂站在花阶上,冷冷望着那只香囊,眼中情绪莫辨。
窦月晓显然被这一声惊住了。她生于窦府,自小娇生惯养,父兄伯舅待她都友善,从未被外男如此呵斥过,这一下惊得手一缩,面上也泛了白。
好半晌才回过神,盯着戚灵玉,面色困惑:“……世子爷?”
这位世子爷,她昨日见过的。是救灵玉阿姊回来的人。
窦月晓想,他应当是个好人。哪怕阿娘总说她天真,可她晓得,且不说冒险从水匪手里要人,便是这一路坐怀不乱,处处为阿姐遮掩,也称得上君子所为。
对于君子,窦月晓总是要礼敬三分的。
她屈身行礼,仍是不解:“不知何处冒犯了世子爷?”
戚灵玉垂了垂眼,脑海里却闪过上一世在荣国府中的一幕。
窦月晓入府不久,便是拿着这只香囊前来与她交好。
她生于织造之家,一手缂绣蒙俞氏所授,手艺非凡。送的香囊是戚灵玉素来喜好的水红色,绣的是团团簇簇的牡丹花鸟,无论选料还是技法,都可见用心。
“阿姊,”她眉眼弯弯,冬日暖阳下摊开的掌心柔软白皙,“我当初绣的香囊,现在总算有机会还给阿姊啦!”
戚灵玉不疑有他。
直到后来她为证清白,被丫鬟仆妇从房里抄出了这只香囊。
……香囊的内侧翻出来,是宋衍屋前种的一丛白芍药。
芍药,取钟情之意。意味既隐晦,能勉强说是女儿家的风雅喜好,遮掩过去,以免闹大引来追查;看在有心人眼里,却又是戚灵玉图谋妹婿,情意昭然若揭。
双面三异绣。同一块布面,两面的绣样却异稿、异针、异色,是苏绣中难度最高的品类。苏杭会绣双面三异绣的绣娘,屈指可数,无一不是经验老道,苦练多年。
谁又会相信,一个寄人篱下,将将及笄的少女,能凭自己一针一线,绣出这样的绣面呢?
没有人相信。所以戚灵玉百口莫辩。
若非亲眼所见,戚灵玉都不知道她这柔弱天真的表妹,有这样深的心思与手段。
这就是主角吗?
戚灵玉冷笑一声,悠悠道:“你表姐有哮喘,怎么佩戴香囊?”
窦月晓想了一想,认认真真道:“我问过大夫,里边装的只是些驱蚊防蚊的药草,不会引发喘症的。”
一招未毙,戚灵玉忽地恶从心起,刻薄笑道:“窦二小姐真是好心,窦夫人难道没提醒过你,小心带累了自己的名节?”
窦月晓倏地脸色煞白。
片刻后才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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