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挥动的鞭子划破夜晚的寂寥,震得仿若弯曲的鎏金柱颤了颤,殿内视线被细密的鎏金柱切割得支离破碎。每一根鎏金柱间距不足三尺,像圈住的栅栏,更似巨大鸟笼的笼骨。
鎏金笼顶雕着缠枝莲纹,中央悬着小巧的铜铃,风吹过时,铃声清脆却带着禁锢的沉闷。
鎏金笼顶下,垂着浅粉色纱帘,垂落浅粉色海棠花被铺就的床沿,随风飘荡。
“你敢打朕!”身高九尺有余之人一袭黄袍站在床边,卷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松松垮垮的斜领黄袍漏出洁白的胸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居高临下控诉跪坐在床上的女子。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麻木感,陆栖梧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鞭子,七彩丝线混编,鞭身细若琴弦,末端缝着一小撮白绒,蓬松如兔尾。握在手中轻飘飘的,果然不过是个助兴的玩意儿,与杀人的鞭子还是不同。
“打了又如何,萧沐阳,你不是要诛我九族吗?快去啊。”
女子一袭素白绣流纹襦裙,黑发如瀑般散在身后,柳叶弯眉下,是一双极美的丹凤眼,唇苍白毫无血色,眼角下一点红痣妖冶,却不妩媚,眸子中凝了一层薄雾。她的眼神,不屑,讽刺。
萧沐阳蓦然凑近,眸子阴鸷地盯着她:“你看不起朕?”
“是。”她毫不畏惧对上萧沐阳的眼神。
萧沐阳突然痴狂笑了,拍手叫好:“不错,朕喜欢你,够诚实,不像旁人,明明看不起朕还要对朕虚与委蛇,俯首称臣。”
陆栖梧手腕一抖,鞭子又甩起来,惊得萧沐阳连连后退。还好鞭子够短,没有再打到他。
忽而才想到他是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猛地扑上前,掐着她细嫩的脖颈:“朕可不会容许你第二次。”
陆栖梧几乎喘不上气,脸都憋红了,却漏出一丝得逞的笑,缓缓闭上了眼。
萧沐阳蓦然松了手将她甩向床边:“你想死,朕偏不让你如意,你便这样好好活着吧。”
陆栖梧一个翻身跨坐将他压在身下,细小的鞭子缠住他的脖颈,稍一使力,便让他喘不上气,萧沐阳的手死死抓着身下的海棠花被,眼里写满了震惊。
想到如果萧沐阳死了,那人就能顺理成章夺得皇位,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手上登时卸了力,抬腿放了萧沐阳。
“真是个疯子!”
萧沐阳起身还在后怕,方才陆栖梧眼中的杀意可不是假的,这女人武功高强,要了他的性命跟玩儿似的。
随即甩袖离开,独留陆栖梧在这牢笼一般的大殿之上,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他们萧家人,还真是一样的恶心,都要逼着她活下去。
扔了那短小的鞭子,手心上火辣的痛感已经渐渐消失,随之替代的是腕处的刺痛,拆开纱布,上面的划痕清晰可见。
那是三日前她自己划伤的,涓涓的血顺着手腕流出时,她只觉得解脱。这世间,没有任何值得她眷恋。
狗皇帝沉迷美色,没得到她之前自然不会让她死去。她只记得,萧沐阳暴怒地将她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逼迫太医保她性命。而事实,也如狗皇帝所愿,她确实活了下来。
萧沐阳以陆家人性命逼迫她不得轻生,可他不知晓,她丝毫不在乎陆家人的性命,她甚至期待,陆家人,全部去死。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萧砚卿的威胁,她从未想到,进宫后见他的第一面,听到他口中的第一句话,竟是他冷酷无情的威胁:“你若死了,本王把你母亲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她的手指死死掐着那处伤痕,又沁出血来。痛吗?当然痛。只有至亲至爱之人才知捅你哪里最痛,他明明已经捅了她一刀,为何又要补上这一刀,她想不明白,为何要逼她恨他?
八岁那年,母亲去世,庶母上位,庶妹欺凌,是萧砚卿,将她从水深火热的尚书府救出,自那以后,她一直跟在他身边,成为他最得力的属下,为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十四岁那年,她为他杀掉反对他成为摄政王的大臣,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噩梦连连,是他陪在她身边。
自那以后,她成为他身旁最锋利的刀,每次杀人之后手上沾上的鲜血,都是他亲自用绢帕为她拭去,而今也已经六年了。她以为,她得到的,是他所有的偏爱。
她从未想过,他会将她轻而易举地送了出去,只因兵部尚书陆世美求上他,因为狗皇帝看上了陆栖桐,那个任性刁蛮的庶妹,听到这消息便同府上的侍卫私奔了,哪里管陆家人的死活?
她与陆栖桐八分相似,那猪狗不如的畜生便想着偷梁换柱,将她送入水深火热的宫中。
本以为相伴多年,萧砚卿必然不会答应,可他冷酷的眸子变得柔情时,她在里面看到了内疚,便知晓,她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内心有怨吗?是有的,八岁那年的糯米糖甜了十二年,也让她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十二年,进宫之前,她已下定决心赴死,全当全了他们之间十二年的情分,也还完当年的恩情。可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拿母亲的尸骨来要挟她。
手上的力气又紧了万分,血流的越来越多,疼吗?没有她心里疼,萧砚卿,你个王八蛋,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温热的手心触碰到她用力的手,低头,宽大的手背上是她方才抽的红痕,原是去而复返的萧沐阳。
她抬头,映入那深邃的眼眸,鹰目锐利如剑,两根弯曲的龙须刘海更显邪肆,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削薄的唇,唇瓣一张一合:“谁惹你不开心了杀了他便是,何苦折磨自己?”
萧沐阳掌心轻轻拢住她受伤的手腕。取了瓷瓶将药膏捻在指尖,垂眸凝视着那道划痕,指腹缓缓摩挲涂抹,力道轻得如羽毛拂过,眉峰微蹙:“这样好看的手腕,留疤岂不可惜?”
“谁都可以吗?”她一直低头一言不发,突然抬头道。
他小心地吹着她的手腕,听到这话顿住。
“你先说说。”萧沐阳起身整理衣袖,拂了拂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陆栖梧的眼睛,有杀意,也有犹豫。
普天之下能让她狠不下杀心的只有一人,不难猜出。她在萧砚卿身边待了十二年,谁人不知她是他的得力干将,此番一心求死看似是和萧砚卿闹掰了,谁能知道不是她的苦肉计,只为试探他对萧砚卿有没有杀心也未可知。
怪就怪他当日说看上陆世美的女儿,陆世美那老东西给他下套,看似恭敬实则试探地问他有两个女儿,不知陛下看上了哪个。他鬼使神差说了实话,只远远地看了个背影,这老狐狸就把他自己都搞不定的鬼见愁大女儿送进宫来了。
浅粉色纱帘微动,鎏金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细烟,檀香将他们浸染,分不出彼此的味道。
“长公主到!”殿外太监高声禀告,将他的思绪拉回。
来人缓步踱至殿中,一袭朱红绣鸾鸟纹襦裙,裙摆缀东珠,发挽凌云髻,簪赤金凤钗,眉如丹凤,眸若星辰,眼尾微微上挑,一笑起来,漏出两颗虎牙,本应甚是可爱,可惜早已失了少女的天真。
“你就是沐阳新得的美人?”萧沐晞垂眸俯视,似笑非笑。
陆栖梧坐在床上,挺直腰背,丝毫不惧。
见陆栖桐不答,似乎有些恼怒,正要上前,萧沐阳却迎了上来,将陆栖梧挡在身后:“皇姐这么晚了为何进宫?”
萧沐晞掀起眼皮轻瞥一眼:“后宫那么多妃子你都不碰,偏偏喜好臣妻,好在旁人都顾忌家人,也便从了你,这倒也罢了,你竟给陆栖梧生身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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