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南启嘉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笑出声来。
殷昭双手抱臂,问道:“很好笑么?”
“对不起师兄,可是真的很好笑。”南启嘉说,“我才十六岁,要是我能活到八十岁,这辈子就还剩下六十四年,那太久了。”
她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会在往后的六十四年漫长岁月里,日日都为另一个人点灯。
殷昭看她这样傻笑,眼角微微扬起:“其实一辈子也没那么长。”
“那倒也是。”南启嘉应和道,“毕竟能活到八十岁的都是人瑞了。其实人来这世上一遭,哪怕只有三年五载,只要每天都开心,也未尝不比活到八十岁更划算。”
殷昭气道:“哪有你这样算账的?”
南启嘉道:“那要怎么算?跟常信井那位姑娘一样,遇到薄情郎,兰因絮果,凄苦一生?还不如轰轰烈烈死了痛快!”
殷昭不以为然:“天底下又不是人人都薄情,那是她运气不好罢了。”
……
师兄妹说话间就到南府了。
殷昭提起手里的灯笼,照亮南府的门头:“进去吧。”
“嗯。”南启嘉乖顺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跑到门下。
“姣姣。”殷昭喉结几度滑动,还是叫住了她。
“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哪一句?”南启嘉记不清了。
“不要再说什么三年五载。”是责备,也是期许,“南启嘉,你一定会……活到八十岁。”
南启嘉“扑哧”笑出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师兄,你也要活到八十岁……哦不,八十九岁,不然怎么为我点一辈子的灯?”
“好。”殷昭挥手作别,同他的灯笼一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路的尽头。
南启嘉终于看不见他了,仍在心里默念着: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两日后,南府上上下下手忙脚乱,悉心准备晚上的宴席。
家主的小弟子从塞外回来了,南家要为他接风洗尘。
风尘仆仆的少年将军纵身一跃,轻跳下马,未来得及换洗干净衣裳,便大步跨过南府门槛,径直往前厅去。
南家人听见马嘶声,出门相迎,双方在庭院中撞个正着。
“师父,师娘!”李严撩起袍摆跪倒在南尚夫妇跟前,南启嘉听得那扑通一声巨响,觉得自己膝盖有点疼。
“快起来给师娘看看!”南夫人扶起地上的小将军,给他拍去肩上的尘土,“瘦了,塞外吃住不好,阿严定是过得很苦。”
李严笑着摇头:“徒儿常想起家中师娘和师兄妹,一点儿也不苦!”
与师娘寒暄完,他终于能专心打量许久未见的小师妹,眼神温和得要溢出水来。
“姣姣,长高了,成了大姑娘,师兄都快认不出你了。”
“咳、咳、咳。”南尚刻意地咳嗽三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他自己身上。
李严又单独对南尚行了晚辈礼:“师父,孩儿不孝。父亲让孩儿给师父带话,塞外一切安好,黎国那边虽常有流民来扰,但规模较小,形不成气候。
“西北的虞国近年来国富民强,不曾犯我边境,倒是我们肃国的饥民总是扮作沙匪,劫掠虞国村民,父亲抓捕劝诫多次,成效不佳,究其缘由,都是因为百姓温饱不足。
“父亲请求师父想想办法,看我们朝廷能不能派出驻边大臣,兴修边境水利,教民耕织,解决他们吃饭问题,叫他们走上正途。”
边境时有文书传回,文武百官都知晓边境百姓日子难过,但听戍边将军都说自己束手无策,南尚心中一阵惶恐。
“阿严,先去洗把脸。”南夫人见师徒两人面色凝重,张罗家中仆从为小将军摆宴接风。
南尚对待徒弟和子女都极其严厉,说是接风宴,更像是答辩席。
南夫人频频使眼色,南尚浑似看不见,自顾自地询问李严塞外军队的流弊,要求李严提出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
他根据李严所述一一点评,尽兴之处还会问南恕和南启嘉:“你们怎么看?”
若是三人答得非他所想,少不了挨一顿训诫。
好好的一顿家宴,被这顽固专制的老头儿毁了个彻底。
折腾到大半夜,兄妹三人连洗漱都没有力气,回到各自房中,直挺挺倒床上,一觉睡到大天明。
年轻人再累,只要睡上几个时辰,又能上树捉鸟下海捞鱼。
昨日被南尚搅了兴致,今日李严特地订了离园最好的座儿,带上小师妹出来看歌舞。
南启嘉嘴里塞满糕点,口齿不清:“小师兄,你不是不喜欢看别人跳舞吗?我知道了,可能边关的生活太过无趣,把你憋出病来了!”
“你喜欢就好了。”李严给南启嘉倒了杯茶水,生怕她噎着。
南启嘉道:“听哥哥说,你这次回京是有要事?”
李严正要给自己倒茶,闻言手指一僵,险些将茶水洒在桌上。
“姣姣,其实我……”李严身体向前微倾,靠近南启嘉,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颤抖。
南启嘉正襟危坐,一副庄重的姿态,等待着聆听李严接下来要说的话。
“哎哟~”舞娘掩玉朝门外招呼道,“这不是我们小南公子那位冰块脸朋友嘛!”
南启嘉与李严同时循声看去,见那门框下确实立着一位身姿高挑的公子,那公子背光而立,看不清脸,可堂中众人只凭其身形轮廓便觉他贵气逼人。
李严皱起眉头,总觉曾与此人相熟,还未想起他的名讳,即看见自家小师妹欢脱地跑向那公子,邀他进来同坐。
“你是……阿昭?”殷昭眉间浅淡的抓痕和喉结上的朱砂痣让李严一眼认出他来。
殷昭不否认,淡然问好:“好久不见。”
不论是对李严还是对南尚父子,殷昭都不甚亲近,时隔多年更是陌生。
李严见他并没有追忆往事的打算,便尽地主之谊,请他入座,为其斟酒。
离园每日都会推出一款特色佳酿,今日挂牌的是青梅酒。
殷昭将李严为自己斟的酒送到南启嘉唇边,轻声道:“是你最喜欢的。”
“我今天……不太想喝。”南启嘉婉拒,面色绯红。
“为何?”殷昭奇道,“不舒服吗?”
“嗯……也算吧。”南启嘉答得支支吾吾。
殷昭不死心,又端起桌上的冰酪:“那这个呢?”
“也不行……”南启嘉耳朵红透。
旁侧的李严不语,默默递上热茶,又对殷昭说:“师兄莫怪,姣姣这几日确有不适,不能饮酒,更不能食生冷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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