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渡》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BGM:永远的长安(程池)】
顾九思的哭声止住了,柳玉茹看着地上的人,叱喝出声:“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你哭了,公公能回来?杨文昌能回来?你这样唾弃自己,颓靡至此,就能让一切改变?顾九思,没有用!做不到!”
“你要往前看,”柳玉茹声音哽咽,“你还有我,还有你娘,你得往前走,往前看。你说你后悔对不起公公,那如今呢?你若还这样哭下去,这样自责下去,你是要等着以后,再说一声,你后悔,你后悔没有好好对待我,对待你娘吗?!”
“你要报仇你就去报,”柳玉茹蹲下身,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逼着他直视着她含着泪明亮的眼,“你要改变什么,你要争取什么,你要得到什么,你都得靠自己。顾九思,这一路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顾九思没说话,他呆呆看着柳玉茹,好久后,他突然伸出手,猛地抱紧了柳玉茹。
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闭着眼睛,让所有哽咽,都微弱下去。
他们这样僵持了许久,柳玉茹见顾九思情绪渐稳,便站起身来,扶着顾九思起来。
她给顾九思打了水,替他擦干净脸。顾九思这时候终于回神,他看着她,好久后,却是道:“我明天想回扬州。”
柳玉茹顿了顿手,许久后,她低头应了一声。
她出去将水倒掉,回来后,她终于还是道:“是去劫囚吗?”
“不是。”
顾九思转头看向窗外,低哑道:“去送别。”
“他是自愿回来的,我能带走他,也带不走他全家。他选了这条路,我自然不能逼着他。”
柳玉茹没说话,好久后,她叹息出声道:“他家当初不肯听他的,是吧?”
“他家向来看不惯他。”顾九思声音沙哑,“他应当是带着自己母亲出逃,如今安置好了他母亲,然后回来了。”
“他真傻。”顾九思笑着,落下眼泪来,“太傻了。”
柳玉茹静静坐到他身边去,握住他的手。
那天晚上顾九思没怎么睡,他就一直和柳玉茹说顾朗华,说杨文昌和陈寻,说他小时候。
他不知道是怎么的,认认真真,仔仔
细细把这些人都给回忆了一遍。他记得很清楚甚至于第一次见到杨文昌时那个小公子身上穿的衣服绣了朵菊花被他嘲笑娘气他都记得清楚。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来两人上了妆带了胡子几乎看不出原貌后顾九思穿上了一身白衣然后同柳玉茹一起去了扬州。
到了扬州城顾九思去原来杨文昌最爱的酒楼里买了一坛他最喜欢的笑春风然后便同柳玉茹一起等到了大牢门口。
王善泉要求全城的人出来观刑于是街上已经等了许多人等到了时候顾九思和柳玉茹就看见了杨文昌。
那是个阴天清晨了乌云却还笼罩在扬州城上杨文昌穿着一身囚服站在笼子里带着枷锁。
他面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一如既往带着傲气看见人他便笑出声道:“哟还让这么多人来给我送行看来杨某也是非同凡响的人物了。”
在场没有任何人做声杨家的奴仆在人群里低声哭泣杨文昌的马车朝着菜市口游去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像对待一个囚犯一样往他身上扔东西所有人都静静注视着他像在目送一个无法言说的英雄。
而杨文昌似乎也并不害怕他行到半路甚至高歌起来。
柳玉茹和顾九思一直低头跟着他们混在人群里听着那少年仿佛像往日同他们策马游街一样朗声唱着他们熟悉的曲子。
他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他唱五花马千金裘;
他唱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唱怒发冲冠凭难处潇潇雨歇抬望远。
他一路唱周边哭声渐响等他跪下等着刀落时他已不再唱那些少年意气的诗词他生平头一次想起那些太过沉重的诗词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周边一圈围满了人杨家人哭声不止王善泉坐在上方让县令宣判杨文昌的罪行。
雨淅淅沥沥落下来
可还有话说。”
“有。”
杨文昌抬起头看向众人他似乎是找寻着谁然后他目光落在柳玉茹和顾九思身上只是匆匆一扫他便移开随后道:“我杨文昌曾以为这世上之事与我无关。自己不问世事骑马看花便可得一世风流。可如今才知人生在世便如水滴这洪流去往何方你就得被卷着过去谁都是在其中苦苦挣扎谁都逃不开。”
“若再有来世当早早入世愿得广厦千万间”杨文昌声音哽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这话说出来在场诸多人都红了眼眶。
而顾九思就静静看着他
从未有一刻让他这样深刻的认知到什么叫乱世。
也从未有一刻让他这么真切的明白愿得广厦千万间是何等迫切又真挚的愿望。
他当年读书闻得此句只觉字落于之上豪迈悲凉然而如此听着却是觉得字字都带着锥心刺骨的疼。
雨淅淅沥沥落下周边人也开始散去杨家人哭着上来收尸而他和柳玉茹留在暗处一直站着。
直到周边再没有了人他看着大雨冲刷了杨文昌的血迹他走上前去跪在了地上将手贴在他的鲜血上。
柳玉茹在旁边替他看着顾九思就是让鲜血混着雨水浸透了他的手掌。
“文昌”他开口出声“好好去吧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
愿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顾九思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抓着柳玉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玉茹跟在他身后顾九思很平静他们很混过城门守卫离开了扬州城。扬州城门外是他们买下的马车。
因为顾家是走水运离开的王善泉如今加强了船只监管必须要最新的官府文件才能走水路。因此柳玉茹和顾九思干脆放弃了水路的想法改为陆路。
于是他们买了马车来扬州前停在了外面让车夫等着他们。此刻他们回来
柳玉茹上马车清点行李,顾九思就跟着一旁的车夫学着如何赶马车。
他学得快,车夫送他们到了下一个城,他便已经学得差不多。
他们两在城里住了一夜,城里的住宿费没上去,但是伙食费用却是高了许多。进屋的时候,顾九思瞧着她愁眉苦脸,便道:“怎么了?”
“若这吃饭的钱再这么涨下去,我怕咱们到不了幽州。”
顾九思愣了愣,他抿了抿唇道:“那我们其他能节省的就多节省一些吧。”
“也只能如此了。”柳玉茹叹息出声。
顾九思点点头。夜里他们睡在一起,顾九思背对着她,柳玉茹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醒着,她想了想,终究还是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有些担忧道:“你若是难过,便说出来,别这样憋着。”
“没事的。”顾九思轻声道,“你别担心。”
“九思,”柳玉茹头抵在他的背上,艰涩道,“你这样,我很害怕。”
顾九思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夜里,他其实清楚知道柳玉茹在害怕担心什么,可他又说不出来。过了好久后,他终于才道:“玉茹,我并不是不想哭。我只是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他看看黑夜里,神色麻木:“人一辈子,总该长大。你不用担心,我大概……”
“只是长大了吧。”
柳玉茹听着这话,她忍不住抱紧了顾九思。
她多想这个人一辈子不长大,多想他们一辈子都像以前一样,别人骂他酒囊饭袋、纨绔子弟,说他傲慢任性,目中无人,都好。
都比如今要好。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咬了牙关,不想惊扰他。
而顾九思感知到她的情绪,他转过身去,将人揽在了怀里,深深叹息出声来。
“玉茹,”他觉得有些眼酸,却还是道,“璞玉固然真实,但被打磨出来的玉,也有它的美好。你不用为我难过,人这辈子,总会经历点事儿。我记得他们的好,我经历过,其实就够了。”
“其实文昌说得不错,人如水珠,哪里有真正的风平浪静,独善其身?我若不立起来,便得是其他人立起来扶着我。若是如此,那还是我立起来吧。”
顾九思闭上眼睛,有些痛苦
道:“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我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我明白……
柳玉茹出声:“我明白。
那天晚上他抱着她,一直没有放手。柳玉茹不知道是他在温暖着她,还是将她看作一块暖石,在暖着自己。
第二天早上,他们早早起身,顾九思驾着马车,柳玉茹坐在车里。他们的盘缠虽然不少,但柳玉茹不知道前面的情况,不敢多吃。而顾九思忙着赶路,于是就是柳玉茹喂他一口,他吃一口。
三天后,他们出了淮南,踏上了青州的土地。扬州和幽州王都之间,隔着青州和沧州两个州,踏入青州之后,气氛明显就不太对,流民到处都有,成群结队走在路上。两人行了一个白天,傍晚才看到第一个城池,顾九思和柳玉茹一起入城,问了店铺的价格后,发现每一家店铺的价格都高得离奇。柳玉茹和顾九思思索了片刻后,决定一起睡在马车里,和店家买了几个馒头,顾九思同店家随意攀谈着道:“外面这么多流民,都是打仗过来的吗?
“有打仗的,也有沧州来的。
“沧州?顾九思皱了皱眉,对方点头道:“对啊,沧州,今年沧州大旱,又赶上了打仗,朝廷也管不了了,到处都是流民,唉。
店家叹了口气,顾九思没说话,他带着馒头和柳玉茹一起回了车里,叹息道:“后面的路怕是越来越不好走了。
“也没有其他法子。
柳玉茹皱着眉:“周边也没有什么船了,只能走下去。
顾九思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后面几日,越接近沧州,流民越多。
街道上经常马车和流民混杂在一起,那些流民拼命追逐着马车,大声乞讨。
柳玉茹和顾九思都不敢给粮食,有一个女人要得狠了,拦在马车面前,顾九思没有办法,柳玉茹在里面听着,急了冲出去,怒道:“放手!
对方抱着个孩子,她面上已经没有了半点人色,她满脸祈求看着柳玉茹,沙哑着声道:“夫人,我的孩子才两岁,求求您,行行好吧……
柳玉茹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面前的人,她几乎想开口答应了,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前面一辆富商的马车里,突然扔出了馒头。
所有人冲了上去,柳玉茹就看见那些人像疯了一般,扑过去,争抢,而站在前方的富商只是个少年,他看见流民往他马车上爬,惊恐道:“馒头都给了你们了,你们怎的这样贪得无厌?!
那些流民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柳玉茹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人冲过去,掀翻了那辆马车,而那少年被拽了下来,所有人扒拉着他的衣服,然后慢慢淹没在了流民中间。
柳玉茹痛苦闭上眼睛。
而顾九思也不忍再看。
他们都清楚,这少年就是太过天真良善,生死面前,对于大多数人,哪里还有什么底线可言?
这些都是饿疯了的野兽,一旦示弱,一拥而上,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柳玉茹将刀递给顾九思,沙哑着声道:“若还有人扒马车,你别心慈。
顾九思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明白。
他将刀别在了腰间,那女子去而复返,顾九思猛地拔出刀来,叱喝出声:“要命就滚开!
女子被惊到,所有人看着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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