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过去从来不是个害怕面对困难的人,遇事迎难而上是她最坚韧的品格之一,她认为困难是不会靠逃避来解决的,所有的事儿还是需要人来解决。
但昨晚她遇上了人生第一桩无法也无力解决的大事,所以她身体选择了最脓包的方式——晕倒,这也是逃避的一种,她第一次没有坚强地直面问题。
再次醒来时,透过窗帘的强光让她感到外面是一片艳阳高照,这里有能把恶鬼照得魂飞魄散的烈日,但这烈日对人没用,人的罪恶沐浴着阳光滋生、繁衍、壮大。
晕了多久,她不清楚,伍家村顽强如野草的小芳此刻只想再也醒不过来。
还是这间高大的屋子,那么高的屋顶,让她吊死都够不着。
门打开了,房子的主人端着一碗粥让她进食,他说:“你们那边的人好像生病了就喝这种稀粥。”
哟,买女人之前还做好来源地风土人情的了解了,可惜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那一肚子的窝囊和绝望就够她饱腹了,那么连绵起伏的山,靠她这瘦身板,十天半个月也走不出去。
“喝点嘛。”男人用勺子舀了点粥还吹了两口送到她嘴边。
小芳看着他家的勺子,心里想,再大点搁自己家都能做汤勺了。
她转过身去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流,别想再用一切把人弄迷糊,把男女氛围搞得情意绵绵的手段来逼自己就范了,人口买卖,买的和卖的都不是东西,上一次王国富花花公子哥的当还不够,再在你这骡子男人身上上一次老实人的当?
她伍小芳还没蠢到这样无可救药的地步。
这处鸟不拉屎不下蛋的地方,她是一定要跑出去的,她还要回广州,不是去质问王国富为什么,没必要,没良心的男人,他自己都把良心扔了,你还能让他为了你把良心找回来?
她是要回到广州,找份事做,流水线也好,帮餐馆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靠她自己挣点钱,然后长期在广州候车站蹲守,总有一天她会遇上娟姨和王国富,然后报警将他们绳之以法!
“你别跟你自己过不去。”男人说。
小芳心灰意懒地答:“你让我走,我就跟我自己过得去。”
他不出声了,良久又闷闷地说:“我花了两万块......”
他还比小芳先委屈上了。
小芳怒意上来了,自己还没发泄,他倒抢占先机诉苦了?!
“不就是两万块嘛!去拿纸笔来,老娘写张借条给你,我回广州了一天只睡两个小时也要挣来还给你!”小芳坐起身来,动作剧烈得把他吓一跳,粥都泼出去半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脸上有了四蹄动物累死累活后只讨得主人一顿骂的伤情模样。
小芳看着心里冷笑,长得都那么像个畜生!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放我走?你不晓得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拐卖妇女!老娘到公安局去报案,警察逮你们,一抓一个准,审都不用审,直接枪毙!”
小芳懂点法但不多,可流程还是清楚一点的,是要上法院,反正她往大了夸,吓一吓这个骡子似的男人。
“我出了钱的!我犯什么法?我偷了抢了?”他急切地为自己辩白,不是狡辩,小芳在他脸上看到的是真切与诚恳,他是真心认为自己这个理由站得住脚,走到哪儿都有理,都万无一失,凭啥出了钱的还得挨枪子儿?
她放弃和他拉扯法律了,人对自己缺少认知的东西是不会相信和动摇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迷信得几乎无药可救,有些人却饿了去坟地里扒拉贡品吃。
小芳说:“我自愿了吗?我认识你吗?我连你姓啥子都不晓得,你和我扯这些?!”
“我会对你好的!”男人慌张地表忠心,在他看来一个愿意为女人好的男人,能打动世上任何不情不愿,铁石心肠的女人。
对自己好?她冷笑一声,王国富对她不好?什么下场,她是体味到了,还有王国富长相做派还对女人口味呢!你个黄土高坡的龟儿子还能比王国富更让我有感觉?!
小芳承认自己贱,王国富不是个东西,要是现在他在她眼前现身,她会下得去手给他一刀,但她不得不承认,体会了和王国富搞男女关系后,守在她床边的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无趣和寡味,应付女人,和王国富的差距,就像近代史上,中国和西方列强一样。
老实?忠厚?她要男人这些品性干嘛?伍家村缺老实的?缺忠厚的?伍家村缺,罗家村也缺?
她伍小芳要的就是离开农村到大城市去,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一辈子守着自己不嫁出去也比找个乡下的好!
乡巴佬配乡巴佬,生的还是乡巴佬,祖上十八辈子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就够了,孩子生了还要跟着一起守。
听王国富说,城里过得尖尖上那一撮已经送孩子出国了,去美国、去英国、去法国,去五大洲四大洋,去说五花八门语言的国。
而乡下孩子呢?别说出国,落后点的地方,连去县城一趟都可以当旅游稀罕,天堑一样大的差距,她无望地想,要是听了骡子男人的话,受他的好,跟他生个翻不了身小号骡子,她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孩子!
“我要你对我好!”小芳瞧不起地说,“你那点好就是饿不死是不是?你这家里,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你怎么对我好?”
她接着浮夸起来,就为了刺伤他的尊严心,“你这家造那么大,还连台电视机都没有,造那么大干啥?你真觉得你有本事把它填满?!”
清醒了的小芳是厉害的,三言两语,连脏字都不带的就把男人击垮了,他跪在地上,把碗搁一旁的凳子上,把头垂得很低很低,耷拉在两个高耸的肩膀下,是个很痛苦的姿|势,所有尊严被击穿了的人就是这样。
小芳趁他还陷在自己给他制造的痛苦里难以自拔的时候起身了,她身上这身衣服到这里来就没换过,行李也没打开过,方便得很,拎起就可以走人,不晓得这是在哪儿?有什么干系,在公路边白天等到晚上,总有一辆车路过的,她妈缝进衣服里的钱只有她自己知道,有那点钱傍身,怎么也能走出去。
她是遇上王国富被爱情冲昏头了,这一下醒过来了,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小芳刚拎着行李袋要走,那男人就从痛苦中抽回神了,一个猛窜跳到她面前挡住门。
看来还是小芳仁慈了,刺他的话是说得留有余地,痛苦得还不持久,还能分出心来,注意到她要走了。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够痛苦了,再无法承受失去小芳后的痛苦。
“滚,好狗不挡路。”小芳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看也不看他。
“我又不是狗!”
小芳硬闯了,“你再挡着我你就是狗都不如!”
他是又要留下她,又怕伤着她,带着求情相堵在门口,死活不挪动。
“滚!”小芳劈头盖脸又是巴掌又是拳头打在他身上,可他那身板扎的骡子肉打上去倒把她自己打痛了。
这才是高手,人家压根都不用还手,就能把你的撒泼犯浑的招式给一一拆解了。
“滚!”小芳拳打脚踢得多饭桶?一双手肿得打人的倒像挨了打的。
“我不想伤害你。”他求她别逼他做出任何不利于双方的蛮狠举动。
“你留我在这儿就是伤害我!”
“我会对你好的!”
“我自己不会对我自己好?!”
“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走得出去?”他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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