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觉得,她真该死!
居然在西城城墙边说她在海城没念想!
何喜平时带团时,总跟游客说,这地方祖宗多,要注意避谶,多说吉利话。
她刚刚怎么自己忘了呢?
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那个电话是姑姑打的,说爷爷去世了,叫她回去参加葬礼。
怎么会呢?
那个成天乐呵呵的老头,就从世上消失了?
何喜坐最近的一班飞机,落地后,坐高铁,到了海城高铁站后,她想找个出租车直接到爷爷家。
问了几辆人家都不愿意去。
爷爷家在何家村。
是个很偏僻的村子,若是赶上汛期,村通往外面的那座小桥就会被水库泄洪的大水冲塌,等水退下了村里再搭上一座小桥,周而复始。
五年前,村里有了笔资金,才终于建了座水泥桥。
从高铁站过去要两个小时,这些市里的司机没去过,路不熟,加之现在晚上八点,即使何喜加钱,他们也不肯去。
何喜想,要是下一辆车还不肯去,那她就花钱把车租下来,自己开回去。
这时,有辆车冲她按喇叭。
何喜打量这车,黑色的大众途锐,海城本地车牌,车身上沾了些泥土。
她并不认识。
车窗降下,露出那男人好看的侧脸,他手臂搭在窗框上,开口问:“去哪?我送你一程。”
何喜看着那个男人,是他吗?好像高考取成绩条之后就没再见过,太久了,何喜已经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印象中,他的眼仁很浅,是棕黄色的,可她没戴眼镜,天又全黑,路灯那点微弱的光亮根本不足以让她看清,她试探着开口:“石磊?”
那人笑了下:“看你那样子,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他好像比以前又黑了点,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以前的那些恩怨,她咬了下唇,思索道:“附近有租车的地方吗?或者到客运站?方便吗?”她记得客运站以前是有到大兴镇的拼客的。
“你要去哪?”
“何家村。”怕他不知道,何喜补充说:“煤城区大兴镇何家村。”
“顺路,上车吧。”
何喜赶紧绕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才想起自己真是急昏了头,她问:“我方便坐这里吗?”
“快上车,这不能久停。”
她坐上副驾驶,车立马就开了。
何喜跟他道谢。
他说:“客气什么,都是老同学。”
何喜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没笑出来。
何喜想过很多和石磊重逢的场景,在那些场景里她端庄优雅,朝他一笑,然后转身就走,留下石磊一个人愣在原地。
可没想到,现实却是她失魂落魄,在高铁站连一辆车都打不到。
石磊问:“去何家村做什么?”
“参加葬礼。”
石磊把音乐关掉,同她说:“节哀。”
她七岁前都是在爷爷家生活的。
爷爷年轻时在暖气片厂当车间主任,后来爸爸何志刚中学毕业,没工作,他就给儿子腾位置,自己主动退了。
在何喜的记忆里,爷爷只是个纯朴的农村老头。
每天早上起来就给鸡剁食,然后喂猪,再给何喜做早饭,去地里除草、给蔬菜打药……忙忙活活到晚上,然后雷打不动每天七点准时收看新闻联播。
爷爷还爱喝茶,不过不像叶堃那样,花里胡哨的炫技。
他只是把茶叶丢在杯里,再倒上滚烫的水。
然后“哧溜哧溜”地喝。
那茶杯用久了,结上一层厚厚的棕色茶垢。
和爷爷生活的那几年,何喜快乐的像个小燕子,爷爷带她种玉米、认韭菜、养小狗……
想到这些,她眼角滑出一行泪。
石磊看见,说:“手套箱里有纸巾。”
何喜拉开手套箱,里面不止有纸巾盒,还有一个星黛露玩偶挂件。
她手一顿,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纸巾,见里面的东西位置没变化,才轻轻地合上盖子。
她现在的情绪很糟糕,想和人说说话,哪怕这个人是石磊。
何喜吸了吸鼻子,说:“我爷爷去世了。”
“嗯。”
“我……我一开始不叫何喜。”
“因为我是立春出生的,我妈妈本想叫我何春的。是爷爷听了不同意,说太俗气,他说,就叫何喜吧。”
“爷爷说立春这一天是新春的开始,是……欣喜,所以我的名字是喜。”
石磊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以前跟我讲过。”
何喜又说:“他是个老党员,每天七点都要准时看新闻联播。”
“有一次,家里停电。”
“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小收音机,调了半天的信号才终于在七点十分听上了新闻,他当时笑的可开心了。”
石磊说:“你也跟我讲过。”
何喜低头,把那张用过的纸巾翻来折去:“对不起,打扰你开车了,我不说了。”
石磊从扶手箱里抓出几块雪花酥,自己先用牙撕开一个,吃进嘴里。
然后把剩下的塞进何喜手里:“垫垫肚子。”
何喜低头打量,包装袋很可爱,小兔子的、小熊猫的、小老虎的……
没印厂家。
一看就是自制的雪花酥。
她撕开一个,放进嘴里,确实是自制的,用料很扎实,一口下去,满满的蔓越莓。
何喜说:“很好吃。”
终于到了大兴镇,她问:“你去哪啊?要是不顺路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我打个三轮车回去。”
石磊斜睨她一眼:“大半夜的,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会送她回家。”
何喜又说谢谢。
石磊把手机递给何喜,“不用谢,顺路的事,给我导个航。”
何喜没接,“我用我手机吧。”
接下来的路上,只有导航的声音。
不到20分钟,就到了爷爷家。
门口挂了白纸、院子里搭了灵棚。
她在门口,就听见了里面撕心裂肺地哭声。
何喜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这情况,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以后……”
她想说以后请你吃饭,可转念一想,他俩哪来的以后,就住了嘴,开门下车。
门口停了车,屋里早就有人出来。
姑姑见车上下来的是何喜,忙抱着她又是一通哭。
石磊也下了车。
姑姑见了,有些狐疑地看看何喜又看看石磊。
然后姑姑走到石磊面前道:“这大半夜的,真是麻烦你了,想着明天再给你信的,没想到……你和小喜认识啊?”
石磊神色坦然,说:“路上碰见了,反正也顺路,就稍了她一程,何婶,有什么要帮忙就跟我说,明天我拿几条烟过来,酒席找的谁家?车够不?”
何喜看着正在说话的石磊和姑姑,心想,原来还真是十分顺路。
她去换了丧服,然后到了灵堂。
姑姑的儿子宋阳正跪在一个蒲团上烧纸守灵。
姑姑给石磊拿了朵白纸花。
他正低头往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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