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翎独自坐上校内通勤车去了医务室,医生诊断是普通的季节性流感,开的药和他自己之前吃的差不多,林翎也就叹了口气。医生建议他留下来打吊瓶,好得快些,林翎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
说来也怪,自从离开体育馆,他就感觉好了不少。
林翎拿着药走出医务室,微凉的春风迎面拂来,轻轻带走他脸颊上的燥热。此刻正是上课时间,偌大的校园陷入一片宁静。林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阳光透过新生的嫩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所有人都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唯独他,像是一个偶然脱离了轨道的行星,意外得到了一段安静的独处时光。
体育课还没有结束,他不想再回去,便索性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打算去教室里趴一会。
因为生病喝了太多水,他中途拐进了一楼的卫生间。这一层都是一年级的学生,走廊里偶尔还能听到教室传来的隐约讲课声。他进去时,正巧与几个嘻嘻哈哈跑出来的低年级生擦肩而过,他们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林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轻轻掠过,径直走进卫生间。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他推开隔间的门,脚下却踩到了一滩漫延开的水渍。他皱着眉越过水坑,发现积水是从最里侧的隔间门下渗出来的。那隔间的门被一把脏兮兮的拖把从外面斜抵住了,无法从内部推开,里面还隐隐传来压抑过后的抽噎声。
想到刚才擦肩而过的那几个一年级学生,林翎抿了抿唇,心中涌起一股无力又烦闷的情绪。
他沉默地走上前,挪开了那把用来抵门的拖把。
里面的抽泣声戛然而止,连呼吸声都屏住了,陷入一片死寂。
林翎并没有直接打开门,而是说:“你可以出来了。”
因为感冒,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一阵风缓缓地吹进去。里面很久没有动静,林翎退后两步,只是等着,心里有一股颓然的燥郁。
过了好一会儿,隔间的门才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一个浑身湿透的瘦小身影走了出来,他戴着眼镜,头发湿漉漉地紧贴在额头和脸颊上,不断往下滴着水。显然是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狼狈不堪。
看见林翎还站在外面,他愣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稚嫩的脸,形容狼狈,眼眶很红,眼神带着麻木的恨意。
“白玄霜?”林翎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他。
白玄霜也僵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又是这样,这副最不堪的样子,又一次被他看见了。
林翎注意到白玄霜单薄的外套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弱的骨架。他伸出手,想去拉这小孩离开这个湿冷的地方。
白玄霜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
被林翎一次又一次地目睹自己最狼狈的时刻,又一次又一次地施以援手,白玄霜心里翻涌起比被欺负时更浓烈的羞耻感。然而,在躲开之后,看到林翎停在半空的手,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后悔又立刻涌上来。他匆匆瞥了一眼那只手,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低下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翎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只是收回手,提醒说:“你衣服都湿透了,最好尽快换掉,这个天气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感冒。”
白玄霜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林翎顿了顿,看着他不停滴水的样子,又问:“你宿舍有干净的换洗衣物吗?”
白玄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近乎惶然的无助,贫穷是刺向他的另一把刀。
林翎明白了,没有再多问什么,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深蓝色的春季校服外套,递到了白玄霜面前。
……
教学楼下的花坛中各种花卉次第盛放,泼洒开一片秾丽纷繁的色彩。草木恣意生长,绿意层层叠叠,仿佛要将积蓄了一冬的生命力尽数释放,空气里弥漫着蓬勃的生机。
林翎和白玄霜并肩坐在冰凉的大理石花坛边缘。白玄霜身上裹着林翎那件蓝色校服外套,更显得他身形瘦小。他双腿并拢,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十指死死地绞在一起,无意识地抠弄着自己的指甲边缘,留下浅浅的白痕。
“还是张少他们那伙人吗?”林翎问。
白玄霜沉默着摇了摇头。
张少最开始的欺凌,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道无形的门。他被贴上好欺负的标签,更多陌生而恶意的视线便汇聚过来。今天那几个一年级生,他根本不认识。他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想在卫生间隔间里安静地度过课间十分钟,那扇门却突然被从外面死死抵住。紧接着,一盆冰凉刺骨的水从头顶泼下,瞬间浸透全身。他拼命推门,门板纹丝不动,外面是哄笑声和模糊的咒骂。他挣扎过,低声哀求过,最后只剩下压抑的哭泣——而这些,只会让门外的人笑得更加开心。
他不知道那样的绝望持续了多久,直到外面的人觉得无趣了,脚步声渐远。世界重归寂静,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滴水的声音,直到林翎带他出来。
他蜷在林翎还带着温度的外套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一阵带着寒意的春风吹过,花坛里新生的嫩叶簌簌作响。白玄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湿透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渗透布料,钻进衣物下的皮肤。
“试过找纪律委员会吗?”林翎的声音很轻。
白玄霜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扯出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
又是一阵风刮过,白玄霜猛地打了个哆嗦,牙齿都开始轻轻打颤。林翎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苍白的脸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从袋子里找出纸巾,轻轻擦拭着他不断滴水的发梢。
突如其来的的触碰让白玄霜浑身一僵,随即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倾身过来的林翎,瞳孔微颤。
“……找过。”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懑:“上学期,被张少他们堵在器材室之后,我就去找了纪律委员会。他们记录了,也调查了,但没有用。”
在这个学院,有些人天生就在规则之上。
林翎安静地听着,仔细擦干他发尾的水滴,然后把湿掉的纸巾捏在手里。
白玄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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