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混杂着焦糊的雷暴气息在废墟上空弥漫，“天南星”眼睁睁看着乌尔法的身体重重倒地，什么话都说不出。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目睹同伴的死亡，相较于“夹竹桃”倒下时的惊悸，此刻心底翻涌的只剩被疯狂放大的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血管钻进他的五脏六腑。
柏渡的身影在乌尔法巨大的尸身旁显得有些渺小却格外可怖，他伫立片刻，黑色外袍上不小心被溅到的血迹正晕染开来。
血腥气散开，柏渡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抬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将附着在刀刃上的血迹尽数甩落。
没有多余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转过身，步伐沉稳地朝着“天南星”的方向走来，暗淡的月光穿透残破的云层，在他身上投下深浅交错的光影，勾勒出挺拔而冷硬的轮廓。
那身影仿佛与这片废墟破败的夜色融为一体，周身萦绕的死亡气息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手，让“天南星”不由得牙关打颤，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群人到底是从何而来？
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这两个问题如同重锤，在“天南星”脑海中反复刷新。
他自恃自己的雷电异能强悍，在“渊生”中也是数得上的狠角色，可在眼前这伙人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竟如此不堪一击。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天南星”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寒意，甚至让他开始疯狂后悔接下这个抢夺伊利芙之树的任务。
以前，他总是享受着猎物在自己的雷电下瑟瑟发抖的模样，听着那些人在绝望中哀嚎，感受着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可现在，因果轮回，终于轮到他自己品尝这份濒临死亡的恐惧了。
柏渡的脚步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天南星”的心脏上。
他想跑，他想逃。
可是，身前，陶泽和露黛依旧在不断向自己发起进攻，回旋的弯刀和疾驰而来的箭羽让他心烦意乱。
腹背受敌、援兵迟迟不来的境况让本就精神紧绷到极致的“天南星”彻底失控，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神情染上了几分穷途末路的癫狂，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语无伦次地嘶吼：“别靠近我！都别靠近我！”
强烈的求生本能如同燎原的野火，烧得他体内的雷电异能不受控制地开始暴走。
“滋滋——噼啪——”
数不尽的紫色雷光在他周身炸开，数道粗壮的雷柱交织缠绕，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球形雷网，将“天南星”死死护在中心。
雷光四射，地面也被灼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箭羽刚进入雷暴范围，就被狠狠撕裂，陶泽和露黛见一时之间无法突破雷网的界限，这才停止进攻。
看着疯狂乱窜的雷光，陶泽后退几步，生怕被波及到，顺便将弯刀扛在肩头，挑了挑眉，一脸无语地吐槽：“这精神也太脆弱了吧？不会就这么疯了吧？”
“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心理承受能力弱也正常。”露黛微微偏头，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语气平淡地客观点评，“书里说，一些习惯施暴的人，当自己遭受同样的暴力时，往往更容易崩溃，看来这话果然不假。”
陶泽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照这么下去，不用咱们动手，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吧？”
不远处，终于摆脱了先前缠斗的陶远揉着胳膊，快步走到三人身边，不咸不淡地问道：“那我还用继续假装逃跑吗？”
“用啊，毕竟我们来啦。”
一个清脆又陌生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插入几人的对话，打破了现场的僵持。
柏渡四人的身形同时一顿，警惕地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左后方那处坍塌的断墙之上，不知何时静静伫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着深蓝与白色相间的长袍，衣料上绣着繁复神秘的纹路，有些类似末世前一些国家的祭祀服饰，领口和袖口缀着细碎的银色流苏，一看便知在“渊生”组织中地位不凡。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有问题，他用一层薄薄的黑纱蒙住了双眼，但即便看不到他的眼神，几人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
另一人便是刚才说话的少年，他比身旁的长袍男子矮了一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略显单薄。
他身着一身橙绿色的作战衣，和在场其他人相比，多了一点青春活力的感觉，此刻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柏渡四人，语气带着几分新奇：“就是你们杀了‘荆棘’、‘夹竹桃’和乌尔法，还把‘天南星’折磨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不清楚来人的底细和实力，柏渡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贸然开口，只是保持着戒备的姿态，沉默地观察着对方。
没人回应，少年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长袍男子：“喏，‘先知’大人，给个指示呗？咱们是先救‘天南星’，还是先抢伊利芙之树？”
“先知”二字一出，柏渡四人的神情瞬间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个称号之前阮见夏说过，传闻里拥有窥探未来、洞悉人心的神秘能力，是“渊生”组织的绝对核心人物之一，地位高于六大护法。
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那少年突然脚下一点，身形如同轻盈的飞燕，瞬间跃到众人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上。
他顺着落地的姿势，手掌一撑地面，口中低声吟诵几句众人没听过的话，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阴冷起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
紧接着，一个个幽蓝色的透明异兽渐渐浮现在少年身后，它们形态各异，狼类、鹰类、狮类……大大小小有几十只，周身都萦绕着程度不同的死气，眼神空洞而冰冷。
柏渡和陶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对这种异兽并不陌生，当初幽冥魔蛛制造的亡灵大军，正是这副模样！
“算啦，还是同时进行吧，反正我们人手充裕。”少年嘴角一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所有灵体异兽倏然转头，齐齐将目光锁定在陶远身上。
陶远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柏渡已经一把将他推开，同时迅速夺过他手中装有伊利芙之树的木盒。
下一秒，一只身形矫健的猎豹型异兽便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锋利的爪子划过他的衣角，他只觉得一阵阴冷窜过，忍不住打个寒战，若非柏渡反应极快，他此刻恐怕已经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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