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贺恒之怎么会忘记,微安除去这一身恐怖如斯的力气之外,还有一个最让敌人忌惮的便是她的耐心,
就像是只耐心的蜘蛛,
在尚未了解全貌前,她都只会一声不吭冷眼旁观,直到调查清楚所有的事情的细节后,她便会织就一张极度细密的真相之网,
打的人猝不及防、难以逃脱。
院中金桂,暗香随晚风悄入内室幽窗,萦于鼻间,恍惚间,贺恒之看到了幼时那个种满了桂花树的清风观。
“攸宁乖些,站在不要乱跑,待爹去给娘请个平安香,便带你去买配茶的白糖果糕,可好?”
年幼的贺恒之点头,他独自站在金桂树下,默默背诵前一日刚学的文章,
与他一墙之隔的台阶一侧,有两位夫郎在说话,
一开始贺恒之并未在意,可后来他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二位夫郎言语间议论的似乎是他们家的事,
贺恒之踩着石砖看过去,认出这是住在他家不远处的许,秦两位郎君。
许郎君:“那贺家大娘子不是时常要出远门收些玉料子吗?白家夫郎正是趁这个时间幽会,地点就在那青云客栈!”
秦郎君:“不会吧,那白家小夫郎看起来并非是那种举止出格之人,许郎君,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许郎君:“不是真的我哪里会乱说,我可是真真地跟去了的。”
秦郎君仍是不相信:“亲眼所见?”
许郎君:“这……出格的事倒是没见到,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件能坐实白家夫郎偷人的罪证。”
面对秦郎君疑惑的目光,许郎君神秘兮兮低声道:“你没觉得贺家小娘子的长子长相一点儿都不随贺家人吗?”
秦郎君:“只凭长相便判定也太过草率了吧?说不定那长公子长相是随了白家呢。”
许郎君激动地一拍手,“唉!对了!这就是关键!那白家夫郎嫁进贺家前不是说家里人全都死光了吗?可你猜如何?这长公子竟和青云客栈的那个女人呢长得像极了!我猜长公子定不是贺家大娘子亲生的……”
这两位夫郎还说了什么,贺恒之已经听不到,他满腔怒火,扒着灰石砖的手用尽了力气,
直到白雨眠上香回来时,才察觉到他的不对。
马车里,
贺恒之语气平静将方才听见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白雨眠,
他知道这些人只是闲来无事,在背后嚼嚼舌根罢了,
他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不懂。
“爹,为何别人家初二一过便可以回外祖家,为何别人见姑母不需要躲在客栈里偷偷摸摸,为何别家的外祖见了小辈都是和蔼地招呼她们吃果子,而我去白家永远都只有看不完的账本和听不完的道理?”
白雨眠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反复地道歉。
没多久,谣言便在城中便传开,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贺家理所当然也听到了风声,但因没有实证,老祖宗也不敢如何,只能明里暗里罚过他们父子打扫祠堂。
贺恒之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不坦白,时间一长,他甚至生出了怨恨,
他便不愿出门,甚至有段时间还拒绝微安。
后来有一天,城中的风向就变了,
那许家郎君家的龌龊竟被人大摇大摆地张贴在了城门口的公告栏上,
这下,不仅是扬州城,就连来来回回的路人也全都知道那许家郎君的妻主有断袖之癖,膝下两个孩子都是过继来的事。
至此没有人再记得贺家的事,大街小巷,全都一窝蜂地议论起了那许家,
至此,贺恒之再也没见那许家郎君嚼过舌根。
一次,两家人在清风寨小聚是时,白雨眠一不小心说漏嘴,
贺恒之才知道这些是微安所为,
听说她独自一人跟了那许家家主好多天,才会把信息搜集的如此详尽,
只是贺恒之没想到在多年之后,她做这些事情的对象会变成自己。
*
这四个月以来,
微安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包括曾经身为帝卿妻主的念慈,以及三王女,
才清楚贺恒之离开的真正原因。
起初,她并没有想来白家找他,她尊重贺恒之做出的选择,
甚至还有些钦佩,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她知道贺恒之是爹爹和娘亲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替她选好的夫郎,
是她的,那便谁也抢不走。
“既然长公子为了家族声誉而隐瞒的事我都尽数知知晓,那么从现在开始,可以以对我讲实话了吗?”
看到贺恒之点头,微安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的情绪波动。
“我们两家是如何相识的?”
“当年父亲有孕但不自知,去清风观祈福中途遇到暴雨,乘坐的马车轮毂因压到雨水冲下来的石块崩裂致使父亲从车上滚落,被微义当家的路过所救。”
贺恒之说的这些,对微安来说一点印象都没有,像是从来没听人讲过一般,
她停顿片刻,接着又问,
“所以我们的婚约其实是你们家当年选择报恩的产物?”
“并不。”贺恒之摇头,
“少主母亲与我母亲都并非是那种恪守传统、古板守旧之人,自然不愿意「报恩」二字将两个孩子后半生捆绑,在加上彼时我还在父亲肚中,是男是女尚且不知,少主你父亲未有孕,因此两家那时并未有做出任何承诺。”
“真正立下婚约是在少主出生后办百岁宴的那天。”
微安在贺恒之说这句话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情绪,她问,
“我的百岁宴你在?”
微安微微有些诧异,毕竟贺恒之看起来也没有比她大几岁。
“那日是我第一次见到少主,那时你穿了一件红色肚兜,上头绣着……”
“好了,停,不要说了。”
还有什么是比被人强迫回忆襁褓时更窘迫的吗?
有,是被婚约对象强迫着回忆。
微安唇角不受控地抽搐,她缓了好一会才压住心中的尴尬继续往下问,
一整晚,事无巨细,将以前的事全掀了个底朝天,
直到天光乍破那一瞬,
微安才问出了第一个真正想问的问题,
“既然长公子自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我,那为何不坦白?为何不告诉我婚约之事?”
比起之前的问题,贺恒之回答这个问题时,思考用时要多上很多,
“寨子百废待兴,在下并不想给再给少主添麻烦。”
“说谎。”
微安一针见血地戳破贺恒之的谎言,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微安只需微微抬手便能拨动贺恒之微红的耳尖,
他给她的时间足够让她摸清楚他撒谎时的窘态,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对她撒谎时耳尖都会不自觉地抖动,
好可爱,
微安开始有些知道当初母亲为何会替她定下贺恒之了。
“我的身上有贺家一半的家产,倘若将少主同我的关系公之于众,会给少主带来祸事。”
耳朵又抖了,他还在撒谎。
微安不悦地蹙眉,觉得这次找的理由比起上次还要荒唐,
倘若只是因为这样,
他大可在那日知晓她造假婚约时坦白,可他没说,反而还顺着假婚约事,吻了她。
“长公子,你还剩下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
微安话音刚落,贺恒之就完成了作答,只是这一次,他的耳尖没有抖动,他,说的是真的,
“少主很好,实在不该娶一个身体有疾的人做夫郎。”
哈?原因竟然是这个,微安愣了,
她从来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因为她早已在另一个世界司空见惯,被异种啃食掉一半身子的人,被残骸戳爆眼珠的人到处都是。
只是不方便走路,又不是不能走路,
就算是不能走路,也没关系,他是她母亲替她选的夫郎,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是她的责任了,
如此简单的道理,已经攥刻在婚书上的道理,贺恒之都不懂,
仿佛那个不认字的那个是他。
微安真是又心疼又想笑,她拿过婚书,摆在贺恒之面前让他读,
“长公子识字多,不妨告诉我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愿二人同心,肺腑相照;忠信为基,隐讳为戒。纵清贫甘守藜藿,富贵不弃糟糠。若身染沉疴痼疾,亦必躬奉汤药,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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