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抵达,分立两侧。
归澜敛起嘴角的弧度,眼眸一沉,手腕翻转,提刀袭上前。
没有灵力波动,只有如春雷的迅疾。
另一边支献裘也眯起眼,昂扬的战意和兴奋让他浑身沸腾起来,残雪出鞘,同样前袭。
铮——
刀剑相撞。
微风起,无人后退,势均力敌。
一瞬,二人又分开,支献裘大笑一声,朗声道:“近战?你要让我一次?”
归澜试探出大概力道,不语,呵笑一声,又是一刀斩出,似怒涛狂澜,携奔涌之势。
拔剑可能斩水?细雪可能凝冰?
不同于支献裘那吵闹略癫的气质,他的残雪剑法静谧中透着绝对的森寒,如同曳天城兀雪山巅千年不变的寒冷。
残雪剑不避不挡,径直刺出,静如融雪,森冷之气却像是要冻结这天来之水。
孰胜?
水汽冻结,又被极寒的剑气寸寸碎裂。
凝冰,断水。
支献裘笑意未敛,心中却提起万分警惕。
一息,残雪已无限逼近断血,归澜面色不动,只是脚步轻转,刀势蓦地向上,举重若轻,寒气骤然被逼回。
下一瞬,她再次挥刀,狂暴的灵力倾巢而出。
嗡——!
刺耳的响声像是撕裂了空气,无形的气浪扩散而去,黑土翻涌,山丘崩裂,冰川霜雪尽数被镇压。
支献裘倒退数十丈,横剑格挡着落下的刀光,归澜俯视着他,嘴角轻勾。
“让你?”
支献裘心一动,吐出一口血,笑意反而更盛。
“就是这样!再来!”
扭身脱离压制,他再度上前,每道剑影都如骤雪,满天剑光如一场暴雪之灾,倾覆而下,封锁对手所有生路。
可惜这个对手是归澜。
确定好水平,归澜便压制境界,肆意挥霍如渊的灵力。
狂澜起,比用剑时更大开大合的刀势,以凌虐之势碾碎所有霜雪。
难得她愿意认真和他一战,支献裘也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细雪被怒涛席卷却连绵不绝,森寒剑气被不断碾碎又不断发出。
往日荒凉静寂之地被声声巨响充斥,黑土掀起一层又一层,几个小山丘已经被夷平。
支献裘几乎每一击都要抽调大量灵力,不然就会被刀势席卷,而后果就是,他很快就感受到灵脉空虚之感。
靛蓝色的发带已经断裂,衣襟被搅碎,露出的肌肤血痕遍布。
他看着归澜,她不过衣角略有破损。
“这可不行。”
他又大笑,清澈杏眸全然被嗜血战意填满,那颗尖牙比耳边金环更亮,此刻显露出了凶兽般的狰狞。
全身灵力抽调一空,无视灵脉抽痛,他以雷霆之态,发出最安静的一剑。
残雪剑法终式。
细雪无声。
归澜挑眉,也用断血发出了狂澜剑法的最后一式。
无涯。
怒涛卷霜雪,淹没,吞噬。
支献裘被这一刀掀飞,砸入远处的山壁之中。
轰——
一声巨响,庞大的山体登时塌作废墟,他的身影消失在石块尘埃中。
——却有那么一线寒芒,掠过她的面庞。
伤口太小,就像是被雪砾轻抚,哪怕不擅治疗的归澜也能抬手抹去。
烟尘四起,山峰坍塌的巨响没能掩盖梅枝落地的声音。
归澜恍然发现了支献裘的目标。
墨发松散,被气流吹得更凌乱了几分,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低头看那染了血的梅枝。
梅花染了支献裘的血,倒更有一股热烈勃发之美。
今日无事,她没有带玉冠,只随手抽了冰瓶中的梅枝挽发。
没想到这疯子把梅枝折断了。
不过……
归澜看了看那破败黑土上的血红花瓣。
好像比在瓶子里还好看,加上今天确实打爽了,嗯,那就不追究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蹲下身轻抚梅枝。
崔九夷院里的梅树自然不同寻常,染了支献裘这个大乘期的血,又被水汽充盈的灵力抚过,竟然真发了芽。
不过封魔山灵气稀薄,应该长不了多久。
归澜也没在意,不过一时兴起。
清洁术一用,归澜终于舒服了。
她随手拿出一根发带将头发扎起来,看了一眼把自己抠出来的支献裘,他坐在废墟上看着这边,不知在想什么。
他一处横贯腰腹的伤疤正往外汩汩流着血,但速度在不断减缓,身上泥血混杂,衣衫破碎……此刻安安静静的,不复之前那个好战疯子的模样,竟然多了几分惊悚。
归澜也没管他,她现在可忙得很。
正要走,他却突然叫住了她。
一眨眼他便到了她眼前,一双杏眸在褪去凶性时清澈至极,哪怕脸上血污,这份清澈依然透底。
或许因为这人虽然疯,但确实是疯得很纯粹。
高大健硕的青年宗主,朝她眨了眨眼,那杏眸中便露出了几分狡黠,无端有了些抓鸟摸鱼的村里少年气质。
只是顶着一脸血迹,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归澜,我腿断了,你得负责。”
什么纯粹,就是不要脸。
也对,连命都不在乎的疯子,别说腿断了,胸腔腰腹无一不伤,此刻还能站着全靠意志。
但让她负责就不对了。
归澜后退一步,脸上依然是惯带的笑意,嘴角弧度是十分的温和,语调却是万分的阴森:“讹我?”
御沧门那奇葩的财务政策,平日里宗门宝库几乎只进不出,这也是归澜养成雁过拔毛好习惯的原因。
支献裘作为青云山宗主,虽然不着调也不管事,但他真要追究的话,不好好处理就成了外交事故,御沧门绝对会被青云山那群光脚的穷疯子讹一大笔钱。
本来几瓶药就能解决的事——但归澜可不愿意当冤大头。
直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比较快。
正当她准备武力威逼一番时,他接着又说:“带我一程,帮忙治个伤呗。”
帮忙,这就不一样了。
归澜盯着他看了两秒,笑容顿时真心了许多。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崩开逐渐愈合的伤口,又一剑扎到了他腿上,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迎着那错愕的眼神,归澜往他身上扔了个清洁术,然后把他扔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断血上,微笑道:
“不是腿断了吗?站着像什么话。”
什么不要脸,这可是小财神。
青云山的长老们知道恐怕要吐血,尤其是邹奉均,但他们能怎么办?
谁让他们找了这么个玩意当宗主。
归澜数着能从青云山讹的钱,心情颇好,另外踩上一把灵剑飞往御沧门。
能近距离摸着断血,支献裘的不满又轻易地被浇灭了。
断血的不满又有谁在意?!
刀身摇摇晃晃,像是想把身上这个人晃下去。
一阵不满委屈的情绪传到识海中,归澜揉了揉头,让支献裘收敛一点。
“看看算了,再摸就我直接缩地成寸带你回去。”
缩地成寸在平时用对支献裘来说自然没什么,但他此刻身受重伤,被带着来一次怕不是要直接瘫了。
他收回摸着断血刀脊的手,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引起归澜一阵恶寒。
到了回春峰,归澜把他扔到宋映洲的师弟尹方归那里后便离开了。
尹方归放下手中的笔,转头看着眼前这个半裸的不停往外呲血的青云山宗主,他坦坦荡荡地站着,丝毫弄脏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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