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大道上的行人被城卫兵驱赶到其他街道上,摆摊的零散户也在城卫兵的帮助下挪到相邻的大道里。
突然,一道巨大的影子在地面上一闪而过,街道上的人察觉头顶上有东西跃过去,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又习以为常地收回视线。
这只巨大奇兽轻盈地落在对面低矮平屋的屋檐上,模样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头似雄狮,身如猛虎,有一条比身体还长的蓬松的五彩漂亮尾巴,羽毛的质感,轻盈无比,铺满了整个屋檐,还留有一大截落在屋檐上,挑逗着地上的人类。
这正是丹阳城护城兽之一,上古瑞兽驺吾。
此时它正用它那黑黝黝的清澈明亮眼睛,好奇地看着底下搬地方的人类,时不时用它那漂亮的蓬松大尾巴搓搓人的脑袋,又时不时把已搬走的货品卷起,送回到原地,见地上的人原地打转找东西,满意地咧嘴一笑。
待青龙大道再无一人时,驺吾立刻回身跳跃至其他大道建筑物的屋顶上,继续去搓别人的头发。
夜雨又渐渐下起,从断断续续到淅淅沥沥,直至掀起连绵不断的雨雾,原本赤红的城池经过雨水的洗涤后越发新红了。
夜更深了,雨雾更大时,外城门,与青龙大道相连的西门依此打开,一行黑衣黑斗笠黑布全覆面的人马踏雾而来。
一共七八人,为首的人怀里抱有一个竹藤长盒。
一行人迅速穿过已清路的青龙大道,往不远处的梅府奔驰而去。
暸望塔上的人收回视线,取下墙上悬挂着的灵符纸,轻声念道,“梅长宁与钟离清之女钟离悠已回。”
他每说一个字,灵符纸上便对应出现一个字,待说完后,他将灵符纸往空中一抛,灵符纸瞬间变成一只浅绿色的长尾蝴蝶,向底下那一行人马的方向飞过去,又在第二个岔路口与她们分开,往巍峨的王宫飞去。
梅府。
门匾上系着白布花。
离大门最近的前院正厅入口处,站着两个头发灰白的老人,一个体型健硕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老妇人的侧后方。
这正是梅家家主梅烈,家主夫人侯珍,以及他们的长子梅长墨。
梅长墨看了一眼双亲的头发,心里叹了一口气,接到二弟与二弟妹的死讯后,两人看着平静无波,头发却是突然白上了许多。
梅长墨的妻子萧韵坐在他们侧后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她的幺女梅稚雪,四岁稚童抵不过熬夜的困倦,一不留神就缩在母亲的怀里酣睡过去了。
六岁的长子梅疏晏勉强靠着她坐着,没有睡过去,努力撑着,只是时不时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二子梅疏野坐在小板凳上,脑袋搁在哥哥的腿上,也已沉沉地睡了过去,口水全留在哥哥的衣服上。
若是往日,喜洁的梅疏晏早就把梅疏野一把揪起来了,但此时梅疏晏所有的注意力都与瞌睡虫去做斗争了,无暇去管睡得流口水的弟弟了,只偶尔动动发麻的左腿。
“困了就靠着阿娘睡一会儿。”萧韵摸摸长子的脑袋,耳语道。
梅疏晏闻言下意识将背挺得更直了,没有出声,只是固执地摇摇脑袋。
萧韵又摸了摸长子的头。
长子与二子是双胞胎,长子就比二子先出来那么一会儿,两人除了长相外,性格与喜好迥然不同,长子自小稳重自持,二子却活泼调皮。
家里人从来没有拿长房长子的身份去要求过大儿子,但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哥哥样。
“家主,人已过了青龙大道。”管家低声说道。
梅烈没有任何举动,只看着不远处敞开的外仪门,其他人亦是如此。
一阵轻而稳的脚步声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外响起,梅家老爷子梅烈与妻子侯珍对视一眼,回来了。
“来了。”梅长墨说道。
梅疏晏闻言,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往门口看去,恰好看见那行黑衣黑斗笠的人裹雨而来。
待他们走近了些,他才发现他们的脸竟全都用一块黑布严严实实覆盖了起来,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奇怪,他们这样怎么看路?
“阿娘,他们是?”梅疏晏用着气音问道。
“是你二婶婶的私卫,只听你二婶婶的调遣,阿娘也不知道她们的来历。”萧韵回答道,除了知道他们实力强悍外,其他的她确实一概不知。
如今弟妹牺牲,也不知这些人何去何从。
为首的覆面人向梅烈与侯珍低了一下头,然后走到屋檐下,以免盖子打开后,雨水落在婴儿身上。
她微微抬高竹藤盒,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睡得安稳的婴儿。
“小小姐,钟离悠。”
一道沙哑女音从黑面布里传出来。
大伯梅长墨用结实的手臂托过竹藤盒底,祖父梅烈撑着竹藤盒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触了触婴儿的脑袋。
覆面人退到台阶下,无人在意的地方,她的右手握拳又松开。
小姐最后一个任务,她们完成了。
祖母侯珍将小孙女轻轻抱了出来,眼睛仍盯着小孙女额间那点红痣,待又用视线将她大略检查一圈后,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又落在那点红痣上,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梅烈和梅长墨都没注意侯珍的表情,注意力全集中在钟离悠身上。
“确实像二弟所说,模样更像二弟妹,是个美人胚子,睫毛却是我们梅家人的睫毛了。”梅长墨开口打破堂里的寂静。
梅家人都有副浓密翘长的漂亮睫毛。
钟离悠的阿爹梅长宁在家书里曾说过,钟离悠的阿娘钟离清刚接过新鲜出炉的女儿时,率先去看的就是女儿的睫毛,她是个短睫毛,便希望女儿能遗传到父亲那方的长睫毛。
梅烈和侯珍闻言,也都想起了二儿子在家书里写的那些不着调的话,都下意识笑了笑。
侯珍用食指轻轻遮住那点额间痣,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她把孩子递给梅长墨,“抱去给他们看看吧。”
梅长墨抱着钟离悠转身,来到妻子和儿子面前,蹲下。
“这就是你二叔和二婶的女儿,你的又一个妹妹,钟离悠。”梅长墨对着儿子说道。
好小好白,像妹妹梅稚雪爱吃的糯米团,这是梅疏晏对这个新妹妹的第一印象。
妹妹梅稚雪对生死之事尚懵懂着,二弟虽然懂了一些但还不多,两个人对这个新妹妹都是抱着新奇心,一个打定主意要让新妹妹先学会叫哥哥,一个打定主意不要让讨厌的二哥得逞,于是便都耗到了现在。
但梅疏晏却是真的想迎接这个妹妹,他爱他的父母,也知道父母是如何爱着他,对他而言,父母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存在。
因此他自然无法想,这个没有二叔没有二婶的妹妹该怎么过。
“我记得弟妹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磐磐是吧?”萧韵轻声问道,这个字复杂,用复杂的字取小名的不多,因而她倒是印象深刻。
她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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