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馆,小厨房。
因外面下雨,明姝没往日胃口,并未吩咐小厨房做何等菜式,于是守厨房的婆子捡了个懒只准备了些桂花酒酿汤圆,做好后派了个小丫头端着送去。
这会子小厨房的丫头婆子们正聚拢着煮辣火锅吃,厨房角门虚掩,未上门闩,眼尖的婆子一眼看见送菜小丫头的身影,问道:“可是汤圆不合皇太孙妃胃口,怎的原模原样拿回来了?”
小丫头解释:“是皇太孙来芙蓉馆了,芙莲姐姐说重新做了过去,就按皇太孙妃平常晚膳那样安排。”
刚丢进锅中的菜还未煮熟,众人面色难捱怨气,“这殿下来了也不提前跟后厨说一声,我们这火都熄了,原是想着皇太孙妃不用,明儿的鲜菜还未采买,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在别苑做熟了的老人,皇太孙妃在府中什么地位,他们门清儿,自侍寝后皆认为皇太孙妃失了宠,为此行为处处比不上往日用心,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论起地位连掌管府中事宜的嬷嬷都比皇太孙阶层高,难免小声呢喃,重新烧火做菜这等小事也并不情愿去做。
小丫头左右为难,“殿下今日许是要留在芙蓉馆,做不好事我们都要遭殃,刘家的还是做了罢,免得芙莲姐姐来催。”
话音落下,芙莲提着菜篮走了过来,见屋中央围聚乌泱泱的人,往厨房那边一看,灶台冷清烟囱都泄了气,脸倏地垮了下来。
她自然指望不上这些人,自她家小姐进了这芙蓉馆,院中一切开支皆出自明姝的嫁妆,公中会分拨月例,只是那点忒少,况且他们明家世代行商,这点钱算不上什么。
若不是明姝放她姊妹们回家,小厨房没了自己人,芙莲何必看这群人脸色。
她不动声色,放下菜篮,目光幽深看得见异样的情绪,小丫头赶紧上前替芙莲剥笋,“芙莲姐姐,这是哪来的笋?”
芙莲故意抬高音调,“还能哪来的,皇太孙身边的江侍卫送来的,不像有些人光吃白饭不干事,原是求着问着卖身着,来这高门大户做下人,搭着主人见过大世面,吃上了山珍海味,还真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像这种,即在民间,哪怕商贾家也断不会收回家中的,要不说皇太孙宽容呢,宽容到离了栖梧院,没饭吃了。”
“你说这事闹的,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看向手中的笋,惋惜道:“你这个小东西倒是可怜,好好地呆在紫竹园,非要来什么别馆,也不知你离了那儿,外头人有没有帮你当个宝。”
一旁的仆从听得出她在拿笋作皇太孙,指桑骂槐她们呢,几人互看眼色,身体不情不愿的行动了起来。
小丫头剥着笋衣,垂下头咯吱咯吱的笑。
芙莲拿着剥好的笋放在灶台木墩上,语气冰冷:“先切丝,再焯水,然后用冷水静泡半刻。”
仆从看了她一眼,不敢多话,接过去行动起来。
屋内灶膛塞满干柴,火苗“噼啪”作响,伴随着热油滋啦爆香,屋外烟囱里的白烟袅袅升起,如轻纱般缭绕于屋檐之间。
雾气横空,水塘泛起细密涟漪,明姝静坐在窗前观芭蕉落雨。
逢夜雨,万籁寂。
萧嶷背着手站在她身后,目光随她的视线落在宽大肥厚,一半染黄了的芭蕉叶上,声音清冷温润:“你很喜欢这处院子?”
明姝默了默,“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应该谈不上不喜欢。”
“早秋的寒风很冷,你坐过来。”
明姝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先坐在软榻一侧,虚手指了指,似要让她坐过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昏黄灯光映着雨幕,芭蕉叶影摇曳,斑驳朦胧。
这么大的雨,只怕打伞衣裳也会被淋湿。
“殿下今夜可要留下?”明姝坐下,轻声问道。
闻言,萧嶷放下手中茶盏,微微颔首。
眉如远山含黛,不浓不淡,微微一蹙,似有轻风拂过山岚,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沉静,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看人时总含含着浅浅笑意,秋水映星,温雅从容。
明姝撇过头,正对梳妆台上的铜镜。
烛火摇曳,映在她精致细腻的脸庞之上,萧嶷凝注着镜中的明姝,眸光温软,似春水初融不动声色,却将她每一寸神情藏进眼底。
明姝眼角扫过鎏金铜镜,两人身影前后并列,她怔了一瞬,忽而唇角轻扬,漾开一抹浅笑。
萧嶷见她笑了,眸光一软,也跟着低笑出声,眼角眉梢皆是宠溺。
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温润,“脸怎么红了。”
“啊?”明姝止住笑容,忽然手背温暖来袭。
萧嶷看着她,“厌厌,明日我们回京吧,我想带你见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明姝忽然想了起来,“这倒提醒我了,今儿安王府来了封信笺,原是因挖心案闹得人心惶惶,九皇婶择日回京州,邀我一同前往。”
说着她缓缓起身,取来信笺递给萧嶷,想来他是提前知道了,接过信时神色淡定从容,并未急着打开。
“嗯,”萧嶷拿着信笺,摩挲着纸面一角,沉静道:“皇叔跟我提及过,厌厌你呢,想回京州吗?”
去一趟也好,不去也罢,终归没了任何线索。
“这里挺好,不过,”明姝顿了顿,“殿下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也是后面,她才想明白,这具亡身生前富贵,品行赤忱良善,不过凡尘俗事未了。
凡尘俗事,应当是与萧嶷的姻缘。
明姝想过,要全这一段姻缘,跟在他身侧总不会出问题,况且等找到渡魂铃线索,她未必能全了这凡尘俗事,如今能做且做,尽一份绵薄之力。
萧嶷不知明姝所想,在他的世界里,明姝已然成为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在这世上,除了安王,他唯一在意的人便只有明姝。
或许是从第一次见面,他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自己,那样的感觉像是迷雾中亮起了一盏只属于他的孤灯。
他想带明姝回京州,想让皇祖父皇祖母见一见明姝,他想昭告天下,明姝是他的妻子。
思及此,萧嶷内心深处澎湃一片,紊乱气息顺着冒了上来,他捂着锦帕轻咳。
一旁的明姝疑道:“殿下的身体已然无恙,怎的又咳嗽起来,面色还这般烫。”
萧嶷摆了摆手,忽得扬起嘴角,在她面前,还藏什么呢,诚然道:“或许是装久了,身体生了记忆。”
果然是在装,明姝不知他为何如此,思来想去,想必自有其道理,她并未过多追问,顺着他行径宽慰。
“夜里寒凉,殿下记得盖好被子,切莫再生病了。”
及在此刻,廊庑脚步轻碎,丫鬟婆子鱼贯而入,躲在芭蕉树下的影子一闪而过,随风雨散在别苑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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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尚早,露水沾湿了府门前的石狮,安王妃的青帷朱络马车已静静停在别苑门前,四角垂着鎏金流苏,车前两匹雪白骏马喷着热气,蹄下轻踏着湿漉漉的青砖。
车旁侍女垂首而立,伞盖已备,只等皇太孙妃登车。
不多时,明姝一袭月白蹙金绣兰长裙,披着织锦鹤氅,上了马车。
帘幕轻垂,明姝与安王妃对坐,拉过明姝的手,彼此寒暄几句家常。
“你愿意陪我回京州,我是真高兴。”安王妃轻抚袖口,声音温软,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
“都是这挖心案闹得,官府查了半月,毫无头绪,我这几日夜里都不敢合眼,总觉得阴气缠身……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快些回京。”
明姝安静听着,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安王妃看她淡定模样,又松下口气,“你倒是个胆大的。”
安王妃虽有将门之姿,奈何武艺方面资质平平,加之安王信奉神佛,久而久之被潜移默化惧神畏鬼,这挖心案子,她听说是恶鬼为之,想到这里不禁猛地攥住明姝的手。
指尖冰凉,“莫要提这些晦气事,咱们只管快走,离这广阳郡越远越好。”
话音未落,天色骤变。
方才还微明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转眼间大雨倾盆而下,雨点如豆,砸在车顶噼啪作响。
马车轱辘在泥泞中颠簸前行,车轮深陷,行进艰难。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帘外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声:“回王妃、皇太孙妃,前方一棵老槐树被风刮倒,横在路中,正派人砍伐抢修,恐需半个时辰。”
“什么?半个时辰?”安王妃身旁的嬷嬷声音发颤,“这雨越下越大,贵人困在车上,岂不成了活靶子?快!派人四下查看,可有避雨之处。”
不多时,侍卫回禀:“不远处有一座荒废野庙,虽破旧,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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