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福楼的停车场在露天的，车子在烈日暴晒后，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闷得人喘不过气。
这让刚收到资金未完全找回消息的明衍熹，心头的烦躁更添了几分，用尽浑身力量关上车门。
坚固的路虎晃了晃。
蒙宝娜启动车辆，把空调开到最大：“看来陈锦程他们这一战，远比我们想象的重要。换句话说，我们必须要加入。”
陈昊坐上副驾驶：“姨妈不急，我们重新整理一下，再分工行动。警方那边怎么肯定立伟海转走这么多钱呢？”
明锦权拉上后排的门，坐了上来，递给明衍熹一瓶冰水。
明衍熹把冰水瓶身贴在脸上：“我们进行逮捕计划前，查过立伟海所有银行账户，总共有五个亿的流动资金。落网的时候，立伟海账面只剩了三十多万。”
陈昊重复：“三十多万？”
蒙宝娜领会到陈昊的意思：“不会真的那么邪门吧？当年立伟海帮钟嘉芬赎回儿子，不就花了三十多万？”
由于时间紧迫，陈昊不再迁就蒙宝娜这个‘鬼仔’的思维方式，说出心里推测：“看来背后的‘恶野’是立伟海和钟嘉芬一起得罪的人。”
蒙宝娜：“那不就是立思瓷嘛。”
陈昊刻意忽略蒙宝娜的存在，又说：“我怀疑不止立伟海一个人在转移资金，有可能立思瓷、钟嘉芬以及......”
他顿住不说话。
蒙宝娜一改散漫态度，正经道：“......黎百如？”
陈昊有点意外：“为什么呢？”
蒙宝娜：“立家和蒋家都有人分赃，黎家还没有代表呢......黎家除了百如，还能有谁？”
明衍熹把冰水都敷热了：“宝，我当他们一户就分一亿吧，黎百如都有一亿了，还用得着问你借三百万？”
蒙宝娜：“我有逻辑的。”
陈昊扯起一边唇角，但对上蒙宝娜无比认真的样子：“说说，快速版的。”
“我跟昊昊亲耳听到立添儿跟钟燃说，立伟海对百如比她好。假设我们现在找到这笔钱，是当年陈莲芬不给石顺那笔钱呢？陈莲芬真的对黎家不好，为什么会给百如回立家住呢？而且在陈锦程也搬回立家住的情况下，让百如住进立家。”
“我觉得，百如最开始对陈莲芬的态度，是受到立伟海的洗脑，但公安系统走一圈，两人是可以在一个包间喝早餐，陈莲芬会给百如交待行踪，她们关系不差的。”
明衍熹垂眸回复着薄星穹的信息：“所以你得出的结论是？”
蒙宝娜：“别催，你们好好听完我的分析。”
明衍熹啧了声：“都什么时候了，沈淑娟马上就要放出来了。”
蒙宝娜双手摆在半空中，压了压，安抚着明衍熹的情绪：“你们想想，如果对方知道沈淑娟是警方的人，为什么还要牺牲一个警长去救她呢？在警局有自己的人，不比有十颗立钦这种棋子要好吗？这表明，他们需要沈淑娟，但需要沈淑娟干嘛呢？我觉得连旺村警局都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是掌握到某些重要线索，才会这么突然去捉这个绑架案的真正主谋了。”
“还有一个可能，沈淑娟有可能是牺牲自己，救出陈莲芬。”陈昊点着主驾驶的座椅，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至今都没了解清楚陈莲芬这个人的背景。”
明锦权紧接着接话：“这就绕回大宝子刚刚的分析了。”
“对对对，我乱了，不好意思，你继续。”明衍熹坐前一点，示意蒙宝娜快说。
蒙宝娜：“相反，我觉得陈莲芬特别关心陈锦程和黎百如。端午节那天，本来百如约我出去吃饭，但陈莲芬一定要她回家吃饭，本来救了蒋天佑，我们是有时间去参观工作室，陈莲芬夺命连环call百如回家了。接着是，陈锦程练龙舟练到天黑，陈莲芬找人喊陈锦程回家。第二天龙舟比赛，百如受伤了，陈锦程送她去医院，陈莲芬又打电话催回家，陈锦程就说吃个饭再回去，我们四个人去大排档吃宵夜，陈莲芬基本隔一个小时就给陈锦程一次电话，催他回家。”
“陈莲芬这种行为跟你两一样。”蒙宝娜看着明锦权和明衍熹说：“比如之前有一次，我从葡城回港城，忘记给你两报平安，我和昊昊的电话都被Boss打爆，权叔更是一脚油门就从葡城飞来港城。”
“所以我怀疑，陈莲芬肯承认自己是绑架案主谋，是替百如和陈锦程认罪，同时是进去警局提供线索的。”蒙宝娜转头问他们：“假设立警长是陈莲芬送给旺村警局，当作是合作的诚意，她出来就马不停蹄要回祠庙，还带黎百如和陈锦程过去，这个祠庙说不定藏着天大的秘密或者是他们需要见的人。”
这个结论真离谱。
但陈昊已经默默修改了人物关系图：“但现在他们明显不是上祠庙，而是行动。黎百如会喊Mona去画廊，可能是陈锦程喊的。”
明锦权沉声道：“也有可能是控制住黎百如的人喊的。”
蒙宝娜看向明衍熹，用试探性的语气说：“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去画廊，帮他们行动。”
明衍熹靠回到椅背，重重吁了口气：“被转走资金摆明跟这个旺村分不开，我们只能强行加入行动了。走吧，去找陈锦程聊聊。”
“大宝子，你的思维变得越来越强了呀。”明锦权夸奖道：“怎么想到的？”
蒙宝娜：“昨晚我躺在沙发，看着权叔和Boss，再想象自己是百如，就对比上了。”
明衍熹：“那你把我们谁代入成陈莲芬了？”
明锦权抢先回答：“当然是我。”
蒙宝娜挪了挪屁股：“对，我把你代入成立添儿，但发现不对，你什么都给我了，立添儿是要夺走百如一切的人。所以我把你换成石顺......很抱歉，我始终比百如幸福，所以卡住了。”
明衍熹本来要敲蒙宝娜脑袋，听到后面都笑了。
陈昊：“怪不得这两天总逗姨妈和权叔，原来在分析案情。”
蒙宝娜脑袋歪向明锦权：“权叔教的，换位思考是破案关键。”
明锦权笑了：“兵分两路吧。我们去警局找立伟涛谈合作，你们按计划去找陈锦程和黎百如。”
“好。”
陈昊修改完人物关系图，见明衍熹还在车上，收回平板，摆明让明衍熹回到她该坐的车上：“姨妈，下车呀。”
明衍熹重新调整坐姿：“画廊不是在警局对面吗？你们沿路放下我就行。”
陈昊：“姨妈，你看看司机是谁。”
蒙宝娜调整着驾驶座的距离，拉过安全带戴上：“我。”
明衍熹：“......”
“火烧眉毛了，我才懒得跟你计较。快开车！”她从包里找出另一台手机，今天的鞋跟有点刮脚：“有止血贴吗？”
陈昊在扶手箱找到两张卡通止血贴，递给明衍熹：“够吗？不够去买。”
明衍熹边贴边嫌弃：“一看就是蒙宝娜买的。”
“轰——”
蒙宝娜突然轰了一脚油门。
陈昊和明衍熹皆是一怔，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脸上的表情活像被按了暂停键，眼里明晃晃写着‘救命’两个字，连嘴角的僵硬弧度都如出一辙。
明衍熹：“蒙宝娜，谁教你这样开车的？”
蒙宝娜无辜地指着前面的车：“权叔开着他的玛莎拉蒂挑衅我！不都是SUV嘛，拽什么拽，快给我让开。”
她又按了几下喇叭。
黑色玛莎拉蒂没有让的意思。
蒙宝娜哼了声，降下车窗，冲明锦权喊：“她脚疼。”
明锦权下车。
蒙宝娜也解开安全带，拉了拉自己背带裤的背带：“要来打架的意思是吧，行！”
陈昊探身，给蒙宝娜重新系回安全带：“来抱姨妈过去的意思。”
“砰——”
明衍熹用力关门。
蒙宝娜看着陈昊。
陈昊也看着她：“摔坏了就再给你买一辆新的。”
“.......”
*
今天蒙宝娜能把车开到画廊门口。
画廊门口除了陈锦程的车，还有一辆警车。
陈锦程检查着大门的监控摄像镜头，看到路虎的时候，神情微变，似乎在问：不是喊你们别来吗？
黎百如看到蒙宝娜车时，开心地挥了挥手。
陈昊下车，抬头问陈锦程，弯着唇角问：“监控坏了？”
“是不是你手机响？”陈昊突然提醒一句。
陈锦程掏出手机看了眼信息，是立伟涛发来的指示：[他们是来帮你的。]
[他们在努力突破窃听系统，别急。]
陈锦程一怔，扭头去看蒙宝娜。
黎百如已经挽着她进去画廊，解释道：“是的，从端午节那天就坏了。监控画面都是黑的。”
蒙宝娜：“坏了这么多天，你们都没人发现？”
“监控装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龙舟比赛后，蒋哥就没回来过......不过龙舟比赛那天，立添儿在总经理办公室待过，正常会发现的。”黎百如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搞不懂的笑容。
蒙宝娜脑海弹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是：那绑架我们那晚，你们在哪聊天？
她走进画廊大门，关公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关公呢？”
黎百如指了指总经理办公室：“放在这呢。......走吧，你还没参观过我的工作室呢。”
蒙宝娜跟着黎百如上楼，发现黎百如的工作室就在总经理办公室旁边，有两名警察在里面拷贝监控视频。
“旺村的风俗是要把关公收起来的吗？”
黎百如：“不是，现在一楼都是‘Fire’了。不过画廊装修前，关公都是放在我这的，因为我说要刷个白墙，蒋哥才说摆下去。”
黎百如的工作室风格简单......可以说朴素了。
旧式雕花窗户，白墙和复古格子地板，纹身工具、床以及一墙天蓝色的嵌入式柜子，柜子纹理特意做旧，充斥着老港风味。
墙上的作品集是用旧报纸的形式打印出来，随意地贴到墙上，像街上贴满广告的灯柱。
但蒙宝娜一眼就在作品集中看到她的纹身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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