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五角灯光被蒙了一层纱帐,落在郑化吉始终垂落的头顶上,此情此景,当真是安静得让人发毛。
“交出来。”
元昼修长的骨节在那张紫檀大案上落了三下,一盒侵染着雪中春信香气的胭脂就落在了他手心。
“谁给你的胆子敢插手孤的后宅之事。”
郑化吉深吸一口气,“臣不敢。”
元昼将那盒胭脂贴身收好,慢声缓语,“孤知道你在忧虑什么,孤也知道朝中许多大臣都在和你忧虑同一件事,孤今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过是杞人忧天。”
“我们与陛下打天下,一生戎马、沉疴难愈,臣百年之后,万没有让臣的妻儿为臣去承担遗祸的道理,”郑化吉忽而抬头,目光定定地望向元昼,“殿下既然执意为之,臣唯有辞官归乡,奔离宦海,方能保全家平安!”
元昼一动也不动,他细细摩挲着手心,似是在算计着郑都尉的位置由谁顶上的好。
郑化吉却并未打算就此打住,“臣亦知道殿下想说什么,殿下想说,你打天下,也是为了妻儿老小!
可是殿下,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你不记得了吗,她是如何在殿下生死不明之时狠心二嫁,她的孩子是如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你是逆贼、骂你是蛮夷!”
“郑都尉,够了。”
“殿下是怕臣说什么,是怕臣戳破殿下妻子温柔体贴、孩子承欢膝下的美梦吗?”郑化吉恶狠狠地瞪着元昼,“殿下待他们再好,你就算把全副身家乃至皇位捧给她和她的孩子,她都不会看你一眼!”
元昼的眸光落在角落上的那本账册上,他想起了很多东西,有账房谢李氏、有那一间两架小宅中一声声地阿齐,有李簪月找他支了银子就迫不及待地为谢修齐添置的一摞摞物件……
他垂眸,将胸臆中那种不受控的情绪敛下,“郑都尉,孤说够了。”
“可是殿下,您不是还有那位养在别业中的夫人吗,”郑都尉声音放缓,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察的蛊惑,“她和她一样貌美多情,她和她一样袅娜娉婷,殿下一样可以和她生儿育女、可以和她恩爱缠绵,是前朝的公主,还是北朝的妇人,有什么重要的。”
元昼的手掌压过那本账册,五角宫灯的阴影映得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是啊,有什么重要的。
郑都尉仍旧跪在他身前慷慨陈词,“只要殿下首肯,我就能做计将那妇人的夫君给杀了,丧夫之痛一过,便是殿下迎娶妃妾之时……”
“孤说够了,”元昼深吸一口气,“不要把自己逼上圣人都救不了你的那天!”
郑化吉叩头,他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伸手欲解开腰间鱼袋的片刻,元昼淡淡撩眸看向他,“郑都尉,南朝大将吴广飞誓死不降,仍旧圈禁在府。你曾是吴广飞旧部,可愿去劝降将功抵过?”
郑化吉捏紧了腰间的鱼袋,“臣领旨,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
将账册上的最后一个数算好后,李簪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刚刚元昼去与那些折冲都尉议事前,在这儿亲了好大好大一口,把她的妆面都弄花了。
她赶忙取来香粉把这点补上,还用胭脂扫了扫眼尾,她那双红通通刚哭过的眼睛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李簪月越看越觉得这妆面满意,她边等着吃羊肉锅子,又将那副待价而沽的仕女图翻了出来。
这几日不知是何人正在大肆收买仕女图,导致仕女图价格一路看涨,她算了算,要是照如今的行情,一次出手便足以让她还清她与元昼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债了!
李簪月双手合十,对着仕女图一拜再拜,一拜画中女子貌美如花,求画之人如云;二拜财神爷庇佑,她出门左转就能找到个大方的买家。
“谢夫人,羊肉锅子好了!”
李簪月嗅了嗅,就跟能隔着大老远儿闻到香味儿似的,“我这就来啦!”
李簪月出门前,又摸出了阿齐为自己磨的小铜镜检查自己的妆面,她借着小镜子的余光打眼一看,却看到了一个她怎么都不想看到的身影。
李簪月瞥了一眼郑化吉,怕是守在这里许久了,就等着她出门呢,“看来郑都尉今天没有在殿下跟前长舌他与长乐公主的绯闻轶事,都没有遭殿下申饬呢。”
郑化吉上上下下打量着李簪月,你说这女人胆小生怕惹事上身吧,她胆子大到敢背着夫君与人偷情;你说她胆大莽撞愚蠢吧,她至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同时喜欢两个人可千万要藏住!
郑化吉开门见山道,“军中事务烦忧,今天中午,殿下可没功夫与夫人一起吃羊肉锅子。”
李簪月咂了咂嘴,元昼他是一道下饭菜吗,她可不惜得和他一起吃,“那正好,我今天中午多吃一点。”
郑化吉朝天白了一眼,当真是蠢人容易撞大运啊。
“殿下军中事务烦扰,你身为太子妃妾,应该主动为他分忧。”
李簪月挠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少吃一点好了,我给他多留一点。”
郑化吉咬着牙把话说得白的不能再白了,“眼下殿下最忧心之事,是南朝将领吴广飞誓死不降,此人在军中根系颇深,若能招降,定对我朝大有裨益。夫人可愿与我同去劝降吴广飞归顺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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