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澄觉得自己一直被人紧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三人正往岛的中央前进,岛上所有的房子都像他在岛边看见的一样被粉刷成干净的白色,一尘不染,像是从他的绘本里走出来的海滨小镇。
曲澄刻意与林灵隔了半人的位置,林灵的金发在风中飘荡,发梢的香味弥散在空中,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身上的衣服是林灵托人送来的,那衣服里夹着的纸条自然也是她放的。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留在摇篮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但曲澄在将自己的手抵在摇篮外的巨大屏障上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他好奇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但是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只有G区才是他的家。
林灵是整个地下城的主宰,而沈澜山可以操纵所有卫兵,两人却好像站在对立面。
这让曲澄想不明白。
沈澜山此刻脸上毫无动容,林灵也是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柔美,曲澄却察觉到了其中一丝丝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黑趴在他的肩头,随着他走路时的动作有节奏地用尾巴敲击他的肩膀。
林灵一刻不停地往前走,似乎不曾在意身后的动静。
曲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直到和林灵中间有一人之远的时候,他撞上了身后的沈澜山。
沈澜山望着不远处的曲澄一点点靠近他。
曲澄的背影看起来很呆,最后撞上自己。
曲澄的手胡乱往后抓,最后只挑到了沈澜山的衣摆,沈澜山衣服被他抓得乱七八糟,他知道曲澄要拉他的手,最后无奈把自己的手放在他乱拍的手旁边。
曲澄根据他手的位置找到了他的耳朵,微微往后侧了侧身子问他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话音还没落,沈澜山反手握紧了他的手腕,两步奔向最近的一条巷子,捂住曲澄的嘴。
巷子外,林灵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刚刚两人所站的地方,从上方屋檐跳下来一头身体壮硕全身漆黑的黑犬,鬣狗眼睛闪着莹绿的光,低下头嗅地上残留的气味。
曲澄的注意力全在它嘴上尖利的牙上。
小黑的尖牙能撕碎大部分垃圾,而那条鬣狗的牙估计能将他咬个粉身碎骨。
曲澄要开口,被沈澜山拦住,沈澜山看他一脸焦急有话要说的样子,递给他自己的一只手。
曲澄立刻会意,在他手上写下一个“她”字。
林灵怎么办?
沈澜山没回答,自己先一个翻身借着墙壁的夹角跃上的屋檐,然后伸手拉住了曲澄。
从远处的道路上,还有无数的黑影从岛的四面八方涌来。
沈澜山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朝着林灵的方向扔去,她的身影因为空气的扰动跳动两下,然后慢慢在空中消失不见。
假的,只是虚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只留下一道虚影在此,真身早就不知身在何处。
曲澄本以为那条狗会冲向林灵身体消失的方向,但是没有。
它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抬起头朝两人的方向看去。
在高处曲澄看不清它的眼睛,却看见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他愣在原地,生存的本能让他汗毛倒立。沈澜山眼疾手快抓住曲澄的领子把他往前拉了两步,两步之后曲澄的身体机能才反应过来一般,踉跄跟上沈澜山的脚步。
有了在沙漠,主城狂奔的经验之后,曲澄觉得自己的逃命能力有了质的飞跃。
两人在屋顶上飞奔,屋顶陡峭,上面覆满了瓦片,曲澄一边注意脚下一边跑根本就跑不快。
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压上瓦片的声音,曲澄猛地回头看过去,那条鬣狗不知道怎么蹦上的屋檐,张嘴朝着他的方向哈气。
曲澄埋头苦跑,前方的沈澜山却突然停下来,他刹不住车一头撞在沈澜山后背上,眼冒金星。
曲澄吃痛,“嗷”地要大叫一声。沈澜山回过身又一次堵住他的嘴,曲澄定睛一看,发现在自己面前也有两条鬣狗一跃而上。
两人的去路被截断。
曲澄往后退了半步,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澜山攥得很紧,沈澜山看了他一眼。
他那句“你要干什么”还卡在嘴里没说出来,下一秒他就看见沈澜山朝右方间隔三米宽的对面房梁上蹦过去。
曲澄的手腕被沈澜山用力往上提,给他一个借力让他能蹦过去。
曲澄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四肢在空中不受控制得胡乱挣扎,像条濒死的鱼。
沈澜山稳稳落在屋檐上,而曲澄的半个身子挂在半空中,好在沈澜山还拉住他没放手。
曲澄感觉胳膊要被扯断了,但又生怕沈澜山松手,另一只手抓着屋檐垂死挣扎。
沈澜山从屋檐上探出了半个身子,突然无言地盯着他。
曲澄忽然感觉到大事不妙,心紧跟着漏跳一拍。
然后沈澜山松手了……
屋檐的边缘根本承受不住曲澄身体的重量,他尽力抓着的那一块被他整个掰了下来,一起掉了下去。
操……
没落两米,屁股落地了。
他整个人龇牙咧嘴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哆哆嗦嗦站起来。
他掉在屋檐下的阳台里。
帽子里的小黑感受到失重感从衣服里钻了出来,一眼看见到对面屋顶上预备着要跳过来的疯狗,它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龇起牙做出发怒前的征兆。
曲澄背对着那两只狗看不见身后的动静,他想起来沈澜山禁止他发出声音,把身后的小黑扯过来要捂它的嘴。
鬣狗明显已经对上了小黑的眼睛,它起跳的动作在空中一顿,忽然浑身战栗,从空中掉了下去。
沈澜山从屋檐上蹦下来,拎起曲澄的后领一脚踹开阳台门,把曲澄扔了进去。
三条狗回过神来时,空气中属于外乡人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
曲澄看着外面兜着转的鬣狗长呼一口气,然后瞪着身后的沈澜山抱怨:“你下一次要干什么之前能不能和我先说一声?”
他将手里捏着的那块瓦片丢在地上。
沈澜山看着他泄愤似的动作,没什么表情回应:“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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