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裳刮彩票的时候,宋景在一边看热闹。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人的时候总是要将镜框移到鼻梁上,下巴收回去,目光将人盯死。
宋景的工作是照顾爷爷奶奶,她父母按月给她发工资,每个月八千。这工钱她领的心安理得,总是对吴裳说:多亏了我,不然找保姆或者护工,老两口挨打都说不清楚!
吴裳刮出了15块钱,又买了五注彩票。宋景说刮出奖是好彩头,必须要将15块钱花掉,于是买了两根冰棍,坐在吴裳咖啡馆外面的长凳上吃。
下雪的痕迹消失了,海州又变回那个海州。高楼大厦让海风掉头,此刻这里风平浪静。
“也不知道为什么海州人都要那么早结婚?”宋景抱怨:“早生孩子早出海打渔吗?”她的黑框眼镜蒙了一层薄灰,吴裳拿下来,用衣角帮她擦。这时想起昨天林在堂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那么好看的手帕。吴裳想问问宋景是否还记得当年她跟她说过村头曾住过的那个年轻人。想想又作罢,因为当年对此着墨不多,宋景大概率也不会记得了。
“我给你买一块眼镜布吧。”吴裳说:“你看你的镜片都要花了。”
“你留着钱吧。”冰棍儿凉得宋景龇牙咧嘴:“累死累活干兼职,一个月两千二。正经工作又老能碰到大坏蛋。我爸妈说你走背时,让你去庙里拜拜。”
“我这背时是不是来得早了点?”吴裳问。阮香玉说人这一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阳不会永远照着谁,谁的上空也不会永远下雨。就连多年不见雪花的海州都能下大雪。这一生还有什么事是遇不到的呢?
她的头脑很简单,日子虽然清贫,但她也懂苦中作乐。只是大多数时候都在想,我是不是太差劲了呢?
“别管了。改天我陪你烧香去。”宋景说。
“碰到吴老师又该批评咱俩了。”吴裳嘟囔着,一本正经学吴老师的口吻:“自己不努力,光知道给佛祖添麻烦。”高中老师退休后在山上做义工,每天跟着做功课,日子倒也惬意。偶有一次,撞见了吴裳和宋景,那时她们读大二,各自背着一个双肩包,虔诚地给佛祖磕头,口中振振有词。宋景求的是家里老人活到她退休年纪,吴裳求的是中五百万彩票。吴老师被她们气笑了,找个僻静的林子好生训了她们一顿。
可吴裳脑子里只有钱。
在她还咿呀学语的时候,阮香玉就一直念叨要开个小作坊。好不容易借够了钱,外公病了;再后来开面馆,攒下些钱,说想学温州人做纽扣,机器都看好了,爸爸去世了。吴裳就想:这钱呀,长腿就跑。等我有了钱,我要把钱拴在裤腰上,每晚睡前数一数。
我想让钱生钱。人类的痛苦,绝大部分源自于贫穷。“金钱”于她而言,比任何东西都要有吸引力。她生就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起来一双眼水汪汪的,整个人都透着光。性格也好,人也善良,却注定要“过钱关”。
“过嘛过嘛。不偷不抢。有钱了给阮香玉女士开个小作坊,让她远离那口每天冒热气的大锅。”吴裳讲话软绵绵的,话中的野心连她自己都没当真。
海州那场大雪很快被人遗忘。
咖啡馆里的生意又是那样半死不活,许姐姐却懂宽慰自己:“没事没事!再过半个月,在外读书的孩子们从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成都回来,自然要喝咖啡的。同学聚会也要选在咱们咖啡馆的。”
吴裳一边投简历一边应和许姐姐:“是呢是呢!许姐姐赚大钱的日子就要到了!”说着话,咖啡店门口的铃铛又响起来,这次不知又飞进哪路神仙?吴裳立即含笑起身:“欢迎光临。”
这是林在堂第二次踏进这家咖啡店。
他喜欢咖啡店门口的欢迎铃声,叮叮当当,还有店内的陈列,以及店员发自内心的热忱。
许姐姐认出林在堂,脚尖在下面踢了下吴裳。没别的意思,单纯喜欢逗吴裳。小姑娘一被逗,神情就不自然,手在收银台下一个劲儿地摆,就差管她叫祖宗了:饶了我吧,许姐姐,我就是动动嘴。
“您喝点什么?”吴裳问。
“美式咖啡,一冰一热。”
“冰…”吴裳心想谁会在海州的冬天一直喝冰咖啡呢?
“不够是吧?我可以等会儿。”林在堂说。抬腕看了眼时间,又坐到一边的高脚凳上。
“怎么称呼先生啊?”许姐姐问:“我们打算发展会员制,我对您有印象,不如以后常来喝。”
“林在堂。”他竟回答自己的全名,讲话不急不缓,认真看着许姐姐,并给予一个十分熨帖的微笑。吴裳在心里念着:林在堂,林在堂,那时他说他叫木木,不算说谎。就像人画半面妆,半遮半掩。只有一次听到邮差在那喊:林在堂,有你的信!
吴裳都记得的,但林在堂忘个干干净净。吴裳有些替自己不值,恶狠狠用马克笔在杯身写上他的姓氏:木木。写完做贼似地看他,他正耐心等在那,但此刻目光是看向窗外的。在海洲湿冷的冬天里,他的目光像带着热气,透过咖啡店的透明玻璃窗,落到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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