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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惊旧梦(三)

小说:

霜风佩

作者:

谷铃

分类:

古典言情

陈希青娇小的身躯在马背上颠簸,心中是一潭寂静的死水。

她抬手以袖口抹了泪,向身后的人,说:“放我下来。”

萧翊勒缰驻马,道:“想哭就哭,我带你去城郊……”

“我娘在家等我,”陈希青侧头过来看他,一双眼冷得生寒,“我要回家。”

萧翊看了她许久,她娇小身驱绷得像勒紧的琴弦,极力维持着与他之间的距离。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子珩哥哥的友人,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陈希青眼眸晶亮,视线落在他胸口的蟠龙纹压金绣上。

“皇帝杀了我外祖全家,”陈希青眸光里露着不加掩饰的恨,“五皇子,你家杀了我哥哥全家,你有什么脸说是他的友人!你们姓萧的,没有好东西!不许碰我!你滚开!滚!”

那么高的马,她毫不犹豫地往下跳,要不是萧翊眼疾手快捞住她的胳膊,她腿都要摔断。

她趔趄着站稳,午后最烈的日光如一把从天而落的剑,刺在她脊背上。

她默默地流着泪,始终不让自己哭出声,一步一步走向城门。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她知道萧翊跟着她,直到她走回陈府偏院的后巷,直到她进入那扇偏门,他都一直跟着。

但那天,她始终没有回头。

后来她去找过萧翊,因为她忘了问他,岳家的尸首,被他葬在了何处。

但那时萧翊还未封王,她也没有门路去宫里见他。

不久后的一天,有一名佩剑的侍卫来到陈府偏园,给了陈希青一张纸条,上面遒劲的字迹写着——合葬于雁云山。

她收好字条,买了香烛冥钱,去雁云山找到了一方新修整的、未立碑的无名墓。

——

这夜,陈希青又梦见了岳子珩。

他站在太师府的梨花树下,身穿青白襦服,一手拿书卷,一手执茶盏,见到陈希青,便召她过去,让她坐在怀中,教她识字。

她却不想把大好春光浪费在念书上,窝在他怀里,一双绣鞋搁在了他书案上。

“一会儿爷爷来了,可要放下来。”

岳子珩向来惯着她。

他的书案一尘不染,弟弟岳子珏一根头发落在上面,都要挨他一尺敲。

陈希青捏起他腰间的青玉飞天纹佩,抚摩飞天身上缠绕的飘带纹路。

那飞天雕得秀骨清像,眉细目舒,一双手臂高举过头,反抱着琵琶,下身幻化成羽,乘着流云,逆风飞翔,神韵逸然如天仙遨游天际。

“子珩哥哥,我也有一块飞天佩,但我的飞天没有抱琵琶。”陈希青把玉佩抬起来要他看。

岳子珩柔声笑说:“子佩知道为何我们有这一对玉佩吗?”

陈希青说:“因为我们是表兄妹。”

“那为何子珏没有呢?”

“因为外祖不喜欢他,喜欢我。”

岳子珩琅声笑着,“待你及笄,便知道了,到时……希望你是欢喜的。”

陈希青懵懂地望着他,他也不再多言,为她整理蹭乱的发辫。

天突然暗了下来,岳子珩手里的发辫突然变成了缠在他骨血里的黑色绳索。

梨树幻化成午门的阙楼,楼里有人敲钟。

铛!铛!铛!

地上跪着百姓,陈希青被人抱着脚,走不动路。

面前的刑台上,外祖岳敏宗的腿在流血,他身旁不知怎的还跪着母亲岳若彤。

她笑着,释然地笑着,“子佩,娘走了……对不起,娘真的想走了……”

日照断头台。

监斩官道:“时辰到——”

陈希青清楚地看到岳子珩对自己笑了。

酒洒鬼头刀。

“行刑!”

断掉的头颅从台上滚了下来,一个挨着一个,都滚到了她脚边……

“不要,不要,娘,子珩哥哥,不要!”

陈希青喊叫着惊醒,一身冷汗,藕白的小衣湿透了。

碧青帷幔猛然被拉开,天光透进来。

萧翊的紫金团龙朝服只穿了一半,肩扣半敞着,胸口漏出玉白的中单里衣。

他坐到塌畔,将陈希青揽抱在怀中。

陈希青只着小衣,背上赤裸着,萧翊摸上去,沾了一手汗。

“做噩梦?”

他拿起床上的丝帕为她擦背。

陈希青粗粗喘着气,“半梦半真,王爷怎么还在这儿?”

萧翊把丝帕揉进掌心,放开她,敛神道:“正要走。”

陈希青看了看帷幔外,几个刚在侍候穿衣的宫女脸贴地跪着,背脊颤抖不已。

王爷与公主同床这等事,只有没长眼睛的人撞见,才能活命吧。

陈希青说:“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瑟缩着退了出去。

陈希青披了件外袍,散着发,下床来,为萧翊系扣,佩腰带。

萧翊展开手臂,让她侍弄,把视线投向天色朦胧的窗外。

“看到我,会想起行刑那天?”

陈希青长睫扑了扑,“不是看到你才想起的。”

“经常梦到?”

“这几年好些了。”

陈希青捋着玉带环过萧翊的腰。

那劲腰虽精瘦,但萧翊骨架宽阔,陈希青合臂抱住,扣好搭扣,正欲收手,萧翊一手握着她肩膀,一手摸到她下颌骨,抬起她的脸,“可还恨我?”

那日是她的噩梦,又何尝不是他的。

他于那日失去的,并不比她少。

“那时年幼,不懂皇权为何物,皇子又是何人,”陈希青说,“对王爷说过一些过分的话,全当我不懂事,王爷莫怪。”

萧翊眼里少见地显出一抹神伤,“子佩,我宁愿你骂我萧家人不是东西,也不想听你满口假话。”

陈希青轻蔑地笑了一声,“王爷怎还喜欢自己找骂,骂了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萧翊看着她清清亮亮的眼睛,明亮剔透,一眼见底,只有他知道,这双眼就连在情欲最盛时也是凉薄的。

他反过来恨上了她,咬着她的唇瓣说:“骂我,我还能信你对我有几分真。”

陈希青平静地看着萧翊,面上是与那夜她跳下马时一样的冷绝,万念俱灰。

雪裁冰塑的一个人,仿佛他萧翊用世间最滚烫的红尘拥住她,也将她捂不热了。

萧翊烦躁地将手中湿润的帕子扔给她,自己带上官帽,往殿外走,“给本王重新绣一条,绣样换一个,不许跟你以前绣过的一样。”

陈希青来不及应声,他已行过廊院,吹了一声熟悉的口哨,唤来了照夜。

——

“怎么多了只雀儿?”

陈希青用一支极小的银勺舀了少许谷米,放到鸟笼的绿瓷小罐中。

鸟笼挂在瑞雪覆盖的廊檐下,笼里的鸟雀体型玲珑,羽翅翠绿,腹白如小鼓。

细小的尖喙撮进米谷中,一下一下啄着,灵动的眼睛像两粒晃动的小黑豆,眼周有一圈纯白绒毛,白眼圈让“小黑豆”看上去大了一圈。

轻燕说:“皇后娘娘的绣眼鸟,珍姑姑说品种难得,这只更是万里挑一,叫起来声音清脆,十分悦耳。”

轻燕捧着装谷米的托盘,迟疑一下,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宫人,压低声音,又说:“我向那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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