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湘灵抬起头。
“等等，你说什么，我是……骷髅？”
谢湘灵指着自己，问。
“这骷髅会说话！师姐救命哇！”那弟子吓了一跳，大喊出声。
谁会说话？我？不至于吧？
谢湘灵将手掌翻覆了好几番，仔细审视那十根手指。
虽然消瘦，但皮肉仍然裹着骨骼，掌心纹理纵横，甲面下有淡淡血色，轻轻按压便转为苍白，好半天才能回复一点血色。
他又去看水面倒映自己的影子。
浑浊水面模糊的倒影里，仍然有一张属于活人的脸。
他对着水面捏了捏自己的两颊，倒影里的人便也面无表情捏着脸颊肉。对着水面笑一下，倒影里的人就微笑捏着脸颊肉。
触感很真实，看见的也很真实。
虽然是神光剑锻造而成的一具躯体，并非真正凡人的躯壳，但在拟态与求真两道上，皆做到了极致。
所有谢湘灵所能获取的信息，都在告诉他——他至少看上去是一个活人。
可是，那少年眼里看到的，似乎和谢湘灵看到的完全相反。
到底是人含鬼色，还是鬼夺人神？
有一种可能性……
谢湘灵意识到，就像带他过来的那具粉花骷髅在谢湘灵眼里是骷髅一样……他在这弟子面前，也是一具骷髅。
好绕的关系。
谢湘灵失笑。
“对啊，我是一具骷髅。”谢湘灵说，“我是此地的镇守者，所有骷髅的统治者，你们擅自闯入这里惹怒了我，我要吃了你！”
“啊啊啊啊啊！”那弟子被吓得忙往后退，躲在了那左眼长着小花的骷髅身后。
——不，也许她也不是骷髅。
谢湘灵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眼睛出了问题，总之这具骷髅很有可能就像那少年弟子说的一样，是浮石派的某个女修。
那女修骷髅转过身，也开始说话，下颌骨一张一合，有些诡异，谢湘灵理解那孩子为什么害怕了。
骷髅发出一阵轻柔的女声。
“我是浮石派第二十七代弟子，名为荆桃菽。”她说，微微低下白骨的头颅，仍然双手叠放在青苔覆盖的腹前，姿态宁静，说话间，犹豫了片刻，“不知道师弟为何惹怒了您，还请大人莫见怪……不要吃了他才是。”
好像把谢湘灵那些话当真了，这粉花骷髅说话间，居然有点天真的意思在。
听她的口气，似乎在她眼里，谢湘灵也是一具骷髅。
“浮石派么？”谢湘灵沉吟片刻，决定继续打探一下。
他又压低声音，显出几分怒意来。
“你可知道这是何处？谁给你们的胆子，贸然闯入！”
荆桃菽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她身后那个少年弟子一下上前两步，大声道：“我们是来琼台秘境寻宝的浮石派弟子，一传送进来便到了此处，和同辈的弟子走散了，玉牌又不起作用。要不是遇见师姐，我现在肯定也像无头苍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许凶我师姐！”
荆桃菽却沉默不语，由于在谢湘灵的视角看她是一具骷髅，谢湘灵无法确定她的神情。
那少年弟子望向她，道：“师姐，你不要过于担忧……”
“有什么事，冲我来！”他转身，对着谢湘灵大喊。
“倒是挺有胆量。”谢湘灵忽然用那种高深莫测、故意要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口吻，淡淡问道：
“那么，离冲玄大会还有多少日？”
少年弟子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这骷髅为何突然问这个。
但他还是回答了。
“离冲玄大会还有正好一个月的时间……等等！”那浮石派弟子忽然警觉起来，“你不会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让我们参加不了冲玄大会吧！”
谢湘灵并不正面回答，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恶霸应该有的那种笑声，冷漠地笑了两声。
又问：“这次冲玄大会，轮到哪个门派办？”
“洞玄派。”少年弟子瞪了谢湘灵半天，才回答。
看来，他们所处的时间和谢湘灵所处的时间是一样的。
那么，这种骷髅的幻象，大概是一种认知上的错位。
问题是，究竟是哪一方的认知出了问题？
要搞清楚这一点，最好是能找到其他的人试探，但这里只有他们三人，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搁置。目前最紧要的是要离开此地，四处看看这长生秘境。
最好是取得眼前这二人的信任，跟他们一同出去，再寻找出路。
谢湘灵忽然叹息一口气，偏头望向湖心。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他的语气听起来惆怅而悲伤，好像蕴含着无数岁月的痕迹。那少年弟子刚要皱眉问他什么意思，就听谢湘灵继续道：
“三十年前，我本是寒焰门的弟子，”他带着叹息般的语气，娓娓道来，“本已经获得了参加冲玄大会的机会，然而，在冲玄大会前夕，我被逐出了师门……”
谢湘灵选择捏造一个浮石派死对头寒焰门的弟子身份，又特意卖关子，顿了一顿。
果然，那年轻弟子没忍住，追问：“啊？为何？”
“寒焰门门风不正，低级弟子常受欺压，”谢湘灵说，“我不忍看同门被欺压，便站出来伸张正义，却惹上了宗门中的权贵子弟，他们动用关系，让我失去了冲玄大会的名额。不仅如此，还给我安上罪名，断我灵脉，还将我逐出师门。”
“万般绝望无奈之下，我从寒焰门后山断崖处跳下！谁知，醒来便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这是何地。三十年来，我的骨肉腐烂，唯有怨念，聚集成了灵体，便成了这样一具你们如今看到的骷髅。”
谢湘灵想，在浮石派的人面前，编排一下寒焰门总是合适且可信的。
那少年弟子似乎真被打动了，刚等到谢湘灵说完，就气愤道：“怎、怎能如此！”
荆桃菽也似乎听得很认真，良久，她说，“生逢恶世，并非先生之过，还请您不要过于悲痛，郁积于心才是。”
她犹豫了片刻，又说，“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与您的遭遇有点像。”
少年弟子讶异道：“师姐，你不会认识这位……呃，骷髅前辈生前的样子吧？”
荆桃菽语气中略带困惑：“不……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很熟悉……可是时间又对不上，也许是年岁日久。”
她语气里带着一点歉意，“我也记不清了。”
谢湘灵笑了，道，“大概不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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