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如同一把刀子在纪瑄身上凌迟,他的手暗暗捏紧衣袍,喉结滚动,凝神半晌,深呼吸一口气,抱拳拜礼,温声道:“殿下所查不假,确实如此,可有一点殿下或不清楚,麦穗表面上虽为纪家的仆从,实际上母亲是当她为女儿养的,如今父母双亲皆不在了,她的亲事,实论不上奴才做主。”
“哦,女儿啊?我还以为是你的童养媳呢,看除夕那日,你二人那般亲近,都叫人误会了。”
朱厌无所谓的说:“既是如此,那好办多了,当女儿养,便是你的姊妹,长兄如父,你代她做主,亦是一样的。”
纪瑄:“……”
他说着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犀利,从他身上移开,直勾勾的盯着纪瑄的眼睛,“还是说……你也跟他们一样,瞧不上本王,认为本王,配不得你这妹子?”
纪瑄未躲他的目光,迎着人的视线,跪下去,双手扶于身前,拜了一个大礼,姿态放得极低,可依然坚持己见,道:“还请殿下,许她婚嫁自由身。”
朱厌不答语,手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子。
春风拂柳,凉亭寂静无声,只于这一下又一下的敲动声响,在搅动着人的心弦。
不知过去多久,方听声止,朱厌从袖中取出如意镯,却并未给纪瑄,只是自己静静观赏着,漫不经心说:“纪瑄,你知道,将自己的软肋,轻易暴露于人前,通常会是什么下场吗?”
不等纪瑄答,人自顾自的说:“会被利用,或许还会……死无全尸。”
纪瑄坦然道:“纪家人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天子,也无愧于祖宗,自不畏惧生死。”
朱厌轻笑出声,道:“你们纪家人,果然是有风骨,可惜了……你不知道,你们这些风骨,在吃人的朝堂后宫,并不值钱!”
他问:“纪瑄,你可曾怪过天子?”
纪瑄摇头,“奴才不敢怨。”
朱厌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纪瑄:“……”
怎么会不想呢?
他无数个夜里都在想,为何纪家会遭此一难,像麦穗说的,难不成八皇子的命是命,其他人的便不是了吗?
以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奉信君为臣纲,可如若天子不仁……
朱厌观察着他的反应,会心一笑,将人扶起。
他道:“纪瑄,父皇他老了,陈安山也老了。”
人环视一圈这宫禁,说:“这宫里呀,需要换点新鲜的血液,那才有意思呢。”
纪瑄听明白了他的话中意,但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些宫廷斗争之中,自古以来,参与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他们这般身份的人,多不过是皇权争位的一颗棋子,狡兔死,走狗烹,便是站在那一方,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说为麦穗一人之事,便是纪家的家训……亦不允许他如此做。
然而不等他拒绝,朱厌已经定了案。
“最近宫中新来了一批阉童,你也过去帮忙教养一下罢。”
说罢,朱厌起身,人晃了晃手上的镯子,道:“至于这个,看你的表现罢,本王先暂代你再保管一些时日。”
人离开。
不多时,有小太监过来报,道老祖宗请他过司礼监走一趟。
老祖宗名唤陈安山,是这司礼监掌印,更是这宫禁太监们的“天儿”。
人是天子侍读,从年少便跟着,成安帝对他尤为信任,连自己的尊号都不曾避讳,可想而知恩宠。
得他一句话,那是再小的蝼蚁,也能升天。
陈泉便是拜了他为干爹,才得以调到宁妃身边伺候,宫中人人都怕宁妃,唯独他不怕,因为他清楚自己背后什么人在做主。
他是个圆滑的老狐狸,想从纪瑄口中探祁王的消息,却并不直言,歪来绕去的,微以利诱。
纪瑄年岁不算大,可也不蠢,有问必答,但并未将祁王所说的合盘托出。
陈安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色很是不高兴,“纪瑄,你要清楚,这宫内啊,到底是何人在做主,祁王殿下如今是得势,可他一县丞女之子,朝堂根基不稳,这宫内诡谲多变,谁能担保明日事?”
纪瑄立身于前,微微福身拜礼,道:“谢老祖宗提醒,纪瑄铭记于心。”
二人僵持大半日,太阳落下,整个皇城陷入黑暗之中,御用监掌印派人来寻,陈安山这才放人。
拉着他出来,道了一句:“你啊,就是个招惹是非的命。”
他警告纪瑄:“如今不是在宁妃的宫里头,你是有品阶的人,大小是个官儿,要清楚为谁做事,莫要自作主张。”
御用监掌印周靖,是杜皇后的人。
这宫中,绝对的主子是天子成安帝。
可在天子之下,还分着其它派系,分别以杜皇后和宁妃为主,表面和平,相安无事,实际暗潮汹涌。
朱厌是县丞女的儿子不假,可如今也算搭上了宁妃的线,两人名义上为母子,虽然这一年因为皇八子的事,二人多传不和,可宁妃再无其它子息,要保自己的地位,说不准何时就和好了。
纪瑄在御用监,却私自见了祁王,自是引来各方猜测的。
这宫中,藏不住什么秘密。
从他以罪臣之子身份入宫,被宁妃钦点过去伺候,或便已经入了局,想独善其身,早已经难了。
纪瑄因为朱厌的话,始终不得安眠,外头的麦穗亦是没睡着。
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半轮弯月发呆。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很是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大晚上的不睡觉,搁院子干嘛呢!”
麻子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见着她在那儿,喊了一句。
麦穗没回头,扁扁嘴,回了一声:“知道了,就睡。”
但是也没动。
麻子李挪着步子走过来,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问:“还在想白日那事儿?”
“跟你说这种事见多了,有劳什子好想的!”
麻子李摆手,一点也不在意,道:“你啊,就是年纪小,还有空心疼别人呢,心疼他们不如多心疼下你自己!”
麦穗看着眼前的人,四五十的年纪,头发已经近乎全白了,嘴上说话不好听,可总是关心她的。
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师傅,我感觉有点心慌。”
她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感觉很难受。”
麦穗很少跟麻子李提这些,他们之间,就是合作的搭档,她帮麻子李干活,将来如若有什么事,给他养老送终,但是不会涉及太深的东西,好像一个利益交换。
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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