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天际,日落河山。
晏琤琤头戴加冕凤冠,身着华贵后服站在揽星台上遥望宝云山处。
身旁的李珏笑脸盈盈,揽上她的肩头,抚上她的腹部:“太医说腹中定是小皇子,琤琤可有想好名字?”
双手合拢覆盖李珏的手,她笑得一脸幸福,撒娇道:“陛下,刚四个月呢,哪有这么快就知晓是皇子还是公主。”
“至于名字,若是皇子便唤楀山,若是公主便唤橒禾可好?”
李珏柔情点头:“好好,若是皇子则封太子。若是公主赏封宝荣公主,日后定像玉嫣那样招个好驸马。”
她睁着鹿眸,言笑晏晏,好似世间幸福与幸运集于一身。
骤然雷雨忽至,豆大的雨点坠落,所有的一切如浸湿的画那般湮灭凝乱。晏琤琤看着自己姣好面容渐淡渐浅,李珏变得面目狰狞,模糊不清。而他的怀中,林乐晚正笑着将红提送入红唇中。
“啪——!”
红提化为一滴血水砸在晏琤琤的手掌心上。仅一瞬间清秀山河变得黄沙漫天,烽火连连。空气中血腥弥漫,昏天暗地永无宁日,似要将这世界彻底颠倒。
她看见了在漫天雪血中冲锋陷阵的哥哥,躺在黄土内喘气的身中箭羽的弟弟,还有匍匐在一旁指点战略的头扎布条的父亲。
他们都灰头土脸。
和在家中时的干净模样,判若两人。
“二姐姐!”弟弟似乎是瞧见了她,边扬手招呼着边大声呼喊着:“当心!当心!……”
刹那间。
敌人锋利的长剑飞来,砍掉了他的手臂。又一片刻,泓渟的腹部被敌军的利剑捅了一个对穿。空洞洞的窟窿,血流如注,他面色苍白,整个人如被人随意抛向天空中的白纸钱那般轻飘飘地坠倒在地。
大颗大颗泪珠流过脸颊像是在伤口撒盐,痛得全身颤抖。晏琤琤只想奋力向前,想紧紧抱住倒地的弟弟,可无论她如何用劲,都寸步未动。
低头看。
头顶的凤冠变成长长的枷锁紧箍着脖颈,华贵后服束紧成了一圈又一圈的锁链,勒得她几近窒息。
在意识即将消失前,她终于听清了泓渟的最后一句话:“二姐姐,当心腹中孩子。”
“轰隆——!”
雷声再次炸响,世界一片漆黑,唯有一盏油灯泛着幽光。
“姐姐,这一碗汤是陛下赐给你的。快趁热喝了吧。”林乐晚眯着笑,端着汤碗向自己靠近。
无辜的笑容里满是寒刀,刺得她心脏疼。
“不,不要!”晏琤琤疯狂摇头,大声喊着:“这碗汤里有毒,来人!来人!有人要害本宫!”
只见林乐晚陡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人前那柔弱天真的贵妃娘娘,而是邪恶的、恶毒的、凶狠的凶手。
“姐姐,胡说什么。”她笑了笑,“这可是陛下赏的安胎药,你怎可妄言?”
“姐姐的家人都在战场上杀敌,陛下犒劳姐姐是应当的。”
骤然换了冰冷的声线:“来人,她不喝就强行灌下去。”
“姐姐为家人操劳,身子骨已是弱得很,许太医已几番告诉本宫,姐姐的胎像不稳,怕是有小产之兆。”
“喝了这碗汤,腹死胎中,姐姐便不用那么辛苦了。”
林乐晚的面容狰狞起来,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而自己的双手双脚被人束缚,下巴被她紧紧捏住,生疼得双泪直流。
——不管晏琤琤如何努力挣扎,终是无果,苦涩的汤药从喉咙中划过,彻底浇灭了她的孩子,浇灭了所有的期望。
“啪嗒——”
瓷碗碎了一地,发出惊响。
晏琤琤再睁眼,发现自己身处寒冷与黑暗无限蔓延的永宁宫。
破损的宫梁上有一只小喜蛛在织网,蛛网随着寒风的吹刮,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啊渐渐化成片片坠落的雪花碎进眸子里。
呼吸之间,雪水又化成滚烫的铁水,从眸子里流入喉咙,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本能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着气。可不知从何处开始滴落的血水滴答滴答地浸透她身上的薄衫,一层一层往下坠,直至成河流向殿门外。
“时辰已到,斩!”
冒出的一声惊醒她混沌的思绪。侧着头,忍受束缚的痛苦,眼睁睁地瞧着殿门外那把把冷冽的砍头刀正直冲冲的砍向父亲、母亲和哥哥他们——
“不!”
“父亲!母亲!哥哥!”
寒霜飞舞,无人在意她的无声呼喊。
林乐晚的笑声如鬼魅般萦绕耳旁,让她的大脑疼得快要爆炸。
嗡——
厚重的钟声响起。
她发现自己回到九岁刚回府后不慎落水那时,浑身湿哒哒地蜷缩在一人怀中。
那人面容模糊不清,总觉好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
呼!
晏琤琤大口喘着气,猛然睁开了眼。
映入眼依旧是熟悉的水粉色软帐笼罩,鼻间弥漫一股新奇的带着药材的苦涩香气。
周围灯火悠悠,周遭入了夜静悄悄,一旁忙碌的霜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晏琤琤呼唤一声“霜竹”发现不过是微不可闻的气声。伸手轻抚喉咙,感觉仍留有梦中如铁水烫过的疼痛,让她只能咿呀发声。
躺在床上呆滞许久后,才伸出手拍了拍床沿发出声响。
“小姐?”霜竹听闻响声放下剪灯花的小剪子,一脸惊喜地跑来。想起大夫所言立即端起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温水帮晏琤琤服下。
见晏琤琤眼清目明,整个人都红润不少后,霜竹终才敢小声抽泣:“小姐,您已昏睡过去三日了。”
“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也活不下去了。”
霜竹跪伏在床边,傻笑道:“还好小姐醒了。多亏那日襄王殿下身边的神医。”
“神医?”晏琤琤疑惑。
“对呀!”霜竹替她捻紧被角,“真是凑巧呢,那日小姐您是疼昏了过去。刘大夫一时半会赶不来,是飞霜姑娘当机立断地给小姐开了药方。”
“还说小姐醒来后定要服下一碗温水,老祖宗着人时刻温着……”
霜竹犹如惊醒的小鹿般弹跳起来,嘴里碎碎念着“糟了老祖宗吩咐小姐醒来时不管什么时辰要去告知一声”,像是一阵风安抚好晏琤琤后,自己个儿往屋外跑去。
房门被推开。
晏琤琤隔着金莲屏,朦胧窥见屋外春夜。
原来仅仅几日,海棠花全都开好了。
她侧靠在床头,静静瞧着那些花。脑海里回想起昏过去之前说的那些话应该给予这苦肉计最丰富的感情,也给予箬睦母女最致命一击吧?
不,她摇了摇头。
只要旁人对自己还保留先前的看法,只要柳姨娘还要向母亲作恶,箬睦她们便有的是机会反击,有的是机会闹得这个家不安宁。
嫡庶有别,正如皇后与贵妃,水火不容。
贪心的人永远不知餍足。
那就要亲自让她们受到作孽太多定遭反噬。
刚好也借此机会,她能不露痕迹地“脱胎换骨”。
轻手抚摸因上了药而感到微凉的背部伤口,似已无大碍遂小心起了身,穿上外衣,随手寻了一件云白落梅披风系上。慢步跨出了门,小心越过在外屋打瞌睡的仆人,静坐在海棠花海下。
昏睡太久,她想要清醒清醒——
眼下最要紧的是祖母生病的缘由毫无进展,若非晏玥翎的栽赃,许是早已查明。
她重叹口气。
重生后发生的事情与前世似是不大一样,她害怕因自己的重生而导致所有事情的错乱,直至脱离她可以把控之境。
子时三刻,明月半悬在天边,柔和光华袒露,繁星忽远忽近。晏琤琤撑着下巴闭眼感受这一缕春夜晚风,后续的路如何走在心中已有谋划。
“谁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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