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街头,人潮涌动。
巷子转角处断断续续传过童谣声。
“日昏黄,疏林影,月出西山银满天,风轻扬,送鹅毛,丰雪拢在山头上……”
太子单名一个樾字,其意为荫,寓意广庇四域,泽披后世。可童谣声声,却尽是稀淡林荫之意……而雪落山头,落的又是哪座山?
云琼脚步蓦地停住,目光在几个小儿身上来回扫了又扫,面颊白净,棉袄厚实,手中拿着糖人,不是四处流窜的乞儿。孩童嗓音清脆,嬉闹中一副天真烂漫,似只是颂雪。她摇了摇头,太子深得圣上宠爱,地位之固难以撼动。
云琼暗想,大抵是自己多虑。
可是京旻那一番话,总时不时盘旋在她脑海,惹得她胡思乱想,一入梦眼前便是刀光剑影,血海漫天,爹爹阿娘一个接一个葬身屠刀之下,几日都难以安枕。现下听到些许微末动静,都无法控制地联想到最坏的境地,不时惊出一身冷汗。
云琼再次宽慰,当是多虑,当是她想的太多……
可是……年关里,街头巷尾嘈杂喧天,这支童谣怎么就清清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一时,又蹙起了眉头。
“昙儿……昙儿?”
牧安和捏着一串糖葫芦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说着,将一根红彤彤的糖果子塞进了她手心。
云琼回过神,目光紧紧凝住牧安和,又一次问出口:“安和姐姐,宫中当真没有变故?”
牧安和挑眉,一脸古怪地看她:“没啊,宋樾虽罚,却也只将我塞进太监局里做些奴才事稍加惩治。”牧安和见她神色怔忡,满眼忧心,于是展了展手臂,在她眼前灵活转了个身,笑着安抚:“你瞧,我浑身上下每处皮肉都原模原样地待在身上呢。”
云琼眉头依旧不展。
牧安和笑着将人揽过,“好啦,宋樾大不易才饶我一日空闲,眼瞅正午已过,你再愁眉苦脸下去这一日可不白费了。”
云琼心中思忖,若是宫中出事,大抵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安和姐姐作为宫中内侍,背后又是太子,倘若当真出事,也不可能随意出入宫门。如此作想,反复说服,云琼惴惴不安的心口才逐渐安定下来,轻轻挽住牧安和手臂,唇边牵出一抹浅笑,缓缓地向她点了点头。
牧安和一喜,咬下一颗红果子,含含糊糊说着:“天塌了,自有个儿高的人顶着,杞人忧天可是个坏毛病。”
“再说,就算是眼下这年代,朝廷也仍旧指望百姓的税银安稳局面,哪朝哪代皆是如此,亘古不变,再乱也乱不到百姓头上,若真哪日乱了,百姓只管逃了便是。”
云琼微微侧目,看着她的侧颜,想了想,轻声说道:“安和姐姐,我爹爹是做官的,就是……”她微微顿住,小心观察着牧安和的神色,“是…审理锡林一案的云相……”
牧安和一愣,僵硬地偏过头,流利的嘴皮子突然磕巴起来,“前…几日被流放出京那个?那…那……那是你父亲?”
云琼轻抿一下唇,带着歉意地微微颔首:“我爹爹为官清廉,锡林一案定有内情,安和姐姐……”
“等一下,”牧安和抬手打断,随即往四处看了眼,正望见坊肆巷口与御街交汇之处,浩浩荡荡地行过一行人马,个个持幡披白,纸钱漫天挥洒。
那些人皆是去午门前为云俨鸣冤叫屈的,大过年非要与自己寻些不痛快。
牧安和看她一脸懵懂的模样就知她定不知情,立时侧身挡住云琼视线,又在心底暗骂京旻一句,拽着云琼手腕便往反方向蹿,七绕八拐地蹿进一条小巷,周遭才渐渐静了下来,只有几些小儿嬉闹,拿着糖人炮仗乱窜。
牧安和松开云琼,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你早些时候为何不说?”
云琼眼底写满了抱歉二字,小声解释:“先前…有求于人,忧心姐姐知道会心生芥蒂,所以……”见牧安和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慌忙又补上一句:“但昙儿绝对没有利用的意思,分毫没有……”
“我知道,”牧安和面色忽地凝重起来,近日她待在皇宫大内,听了许多轶闻,除了些后宫争斗外,传扬最多的便是云俨生平的丰功伟绩。
世上同姓之人何其多,她也只当茶余饭后的闲篇,过一耳朵便忘,可云琼若是云俨之女,那事情便完全不同了。
京云两家旧怨,她在锡林军帐便听军士隐晦的提过,那时她想,能一箭射穿一名男子,还是武艺超群之人,那这女郎当是壮如莽汉才是。
可眼前的云琼除了身量略高一些,纤薄柔弱的几乎与娇养在闺阁的女郎无所分别,更莫提这些时日东躲西藏,她哪里有功夫操旁人的闲心,是以,竟久久未能将二人划上等号。
再一想,京旻威逼利诱都要她交出的山南经,在遇上云琼后忽而便成了不要紧的事务……
许多事如蛛丝串联,渐渐清晰起来。
如此…京旻百般相求的毒,为的恐怕也不是他自己……以及…云琼眼底时隐时现的死念……
牧安和久久地凝着她,“昙儿你……”
巷子里忽地传过一阵叮铃哐当声,立时吸引住周遭众人的目光。
远远就见,一名妇人被一股大力推搡着跌出门外,零散物件一件件从那道门户飞出,直直砸在妇人身上,妇人面颊苍白,哀哀垂泪,却只是护着肚子。
那院中断断续续的传过孩童哭嚎声,又是哐当一声,像是碗盏砸在墙上碎了一地,哭嚎声一抽,蓦地止住。
紧接着,一男子跨步出院,手里还握着火钳,扬起手佯装要打在女人身上,挥出手臂的瞬间,女人身子颤抖瑟缩,却下意识侧身用背部去接,男人见状嗤笑一声,“没用的东西”,而后手腕一转,握着火钳在女人肩头狠狠戳了戳,“臭婆娘,拿不来银子,甭说那死丫头,你肚里这个也得给老子麻利弄死,我老孙家不这些败家婆娘!!”
牧安和眉头一紧,低骂一句:“畜牲。”随即偏头,同云琼嘱咐一句:“你莫上前,见势不对即刻报官。”
云琼怔了瞬,顿时颔首,视线里牧安和快步逼近,将女人扶起挡在她身前,转头同那男人呛声,男人恼羞成怒,口中叫嚷的话愈加污糟。
云琼凝了好一会儿,眉头忽地蹙起,不太对,女人腿上的衣物颜色不对,再一瞧地上,浓重的红顺着她裤腿滴滴淌落,几乎与乌青的砖融为一色。云琼脚步一颤,正要提裙疾步上前提醒,就见女人身子忽地瘫软下来,牧安和显然也察觉到,忙回身相扶。
那男人见了,眼皮上下一扫,忽地笑了,见牧安和半迅速跪在地上为女人诊脉施针,他像是抓住了空隙,暗中退后一步,高高扬起了手。
云琼凝眉,目光四巡,忽地瞥到身后看呆了的小儿,他面上骇然,手中弹弓疲软地垂在身侧,另一手里正捏着一枚石子。
云琼一步靠近,半蹲在小孩身后,握住他的手迅速拉弓,石子咻一声飞出,正中男人腕骨,火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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