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拂陵觉得近日情况有些不对。
她掰着指头一数,谢玄琅竟已经有五日没来找过她,也没有给她送过任何礼物了。
整整五日!
这实在不对劲。
王拂陵咬唇,不信邪地又问了一遍守门的阍人,“谢二郎君真的这几日都不曾来过?”
阍人是王氏府老仆了,如今早已眼花耳聋,听王拂陵再问,费劲地唇上几缕稀疏的白须都抖了抖,凝眉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曾。”
王拂陵叹了口气。
青枝见她垂头丧气的,便劝道,“娘子别伤心,许是谢二郎君近日被甚么事耽搁了,才腾不出时间来见娘子……也没时间送……书信和礼物。”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毕竟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谢二郎君又无官职在身,他一介闲散白身,能有甚么事将他牵绊至此?!
歧雾道,“娘子若想知道,我替娘子去打听打听。”
王拂陵见她信誓旦旦,便问,“这要如何打听?”
歧雾:“我可翻进谢府,查探一下谢二郎君近日在忙甚么。”
王拂陵:“……”
有些时候,王拂陵真感觉歧雾生错了时代,不然一定是做锦衣卫的好苗子。
“算了,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青枝替我梳妆,我们去谢府一趟。”
“欸。”青枝闻言,忙准备起来。
梳妆时,王拂陵还在心里练习着见到他要作何反应。
问他这些时日在忙什么?为何没有来找她?这话是不是有点奇怪,像是在兴师问罪,但两人又没有名分,他不来,她也没有可以苛责他的理由……
“好了。”
直到青枝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烟眉轻蹙,目若秋水,泪痕轻泣,楚楚可怜……等等……
“青枝,这是甚么妆?”王拂陵倾身,扒着镜子,细看自己眼下疑似泪痕的东西。
青枝叉腰得意道,“这是婢子最近新学的珠泪妆,娘子瞧瞧,是不是显得娘子脆弱娇怜,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惜?此妆正适合此时去见谢二郎君。”
王拂陵目瞪口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爱美,大家钻研化妆熏香护肤都很是寻常,但这时髦的“易碎感脆弱风”的珠泪妆还是让她大开眼界,不禁给青枝竖了个大拇指,
“沧海月明珠有泪,此妆甚好,甚好。”
主仆三人出了门,先去了乌衣巷西,往谢府递了拜帖,得知谢玄琅却是不在府中。
难道真的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王拂陵正想着,却见府里一个女子正往外走,瞧见她,那女郎欣喜地喊了一声,“拂陵阿姊!”
王拂陵看清来人,笑着应道,“令蕴。”
谢玄瑜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盯着她目不转睛道,“阿姊今日怎会来谢府?而且,我瞧着阿姊好像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嗯……”谢玄瑜思索片刻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美,但让人很有保护欲!”
王拂陵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是青枝给我化的珠泪妆,说是近日建康的女郎们时兴,你若是喜欢,改日我让青枝给你也化一个。”
谢玄瑜连连摆手,脸红道,“我怕是不适合这个……”说着,语气却低了下去。
王拂陵见她的神色显得有些落寞,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她听青枝说,过去谢三娘为士族仕女圈不喜,如今似乎仍然和那些娘子们玩不到一块去,才会连京中时兴的妆容都不知道。
她沉吟片刻,便道,“今日天气好,令蕴你可愿陪我出去转转?”
谢玄瑜闻言双眼一亮,惊喜道,“真的么?”
王拂陵笑的眉眼弯弯,“要准备一下吗?我等你。”
“嗯!”谢玄瑜重重点头,随后便奔回府里,不多时便换了套崭新的衣裙出来。
晋朝官方的买卖交易市场是建康大市与小市,大小市相邻,均在秦淮河北岸。
大市商品种类最全,交易量大,可以买到南北各地的商品货物。小市的规模较大市小些,商品也偏向日常消费品。
不过对于士族来说,最好的逛街场所还是在乌衣巷附近的秦淮河两岸。
因着乌衣巷富贵云集,商人趋利,这里的酒肆商铺林立,自发形成了商业街区,所卖的物品更是价高质好。
几人沿着秦淮河边走边闲聊,得知王拂陵本是来找谢玄琅后,谢玄瑜的面色却变得有些复杂。
“二哥他……最近是有些忙。”
王拂陵问她在忙什么,谢玄瑜却有些支支吾吾,只说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是谢玄瑜不知晓,实在是她不知该如何说。
谢玄琅本就凭着皮相很受建康女儿们欢迎,不过女郎们大多是含蓄委婉的,故而这也没什么。
可近些时日那位可不一般,不仅直白大胆,而且连大哥也对她礼遇有加,她但凡登门,无不请进来款待的。
看着王拂陵提起他时面带愁绪的样子,她想还是不要说起这些了。
两人逛了逛秦淮河岸的首饰铺和成衣、布料的店铺,挑了半天却没有看中什么,最后进了一家脂粉铺。
这家店铺门口还支了个小摊,摊上摆放了些专门给客人试妆的试用品。
王拂陵拉着谢玄瑜过去,那掌柜娘子忙过来招呼,见王拂陵妆容精致,而谢玄瑜却素面朝天,便笑着道,“娘子先看看,若有喜欢的颜色,奴家可给娘子试妆。”
两人正挑着,谢玄瑜刚刚试了一个口脂,忽然听到身后男子清越的笑声由远及近,“瞧瞧前方是谁?”
“阿陵。”
两人回头,见两个青年郎君正朝这处走来,一个手持折扇,笑意风流;另一个明艳雅正,风姿特秀,正是王澄。
“阿兄,”王拂陵看向他身旁的男子,瞧着面善,但又不认识,便眼神示意他。
王澄会意,介绍道,“这是叔父家的二哥。”
王诞闻言唰地收起折扇,笑着向两个女郎抬手作揖道,“王诞。两位娘子安。”
王澄这才看到王拂陵身边的谢玄瑜,“令蕴也在。”
言罢,又轻斥了王诞一句,“二哥,都是做兄长的人了,收收你那套做派。”
兄弟俩年岁相仿,许是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王诞闻言也不曾生气,仍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王郎君。”谢玄瑜也轻声回应。
王澄见两人四手空空,便问道,“不曾买东西,没有想要的么?”
王拂陵摇了摇头,“正要看看燕支。我还不曾试,令蕴也才试了一个。”
王澄闻言看了谢玄瑜一眼,笑道,“此色甚衬娘子,你们但凡有看上眼的便买下来,都记在我账上。”
谢玄瑜面红耳赤,紧张地不知该往何处看,目光四处乱飘。
这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秦淮河上的一艘画舫。
待看清上面的情形,她不禁目光一滞,轻喃出声,“那是——”
王拂陵的目光随她望去,便也一眼就看到了。
阳光明媚,只见波光粼粼的秦淮河上飘着一只精致华美的画舫,画舫上纱帘半遮半拢,透过拉开的帘子犹可见里头坐着几位娘子郎君正在对饮。
而靠近岸边这位……俨然是谢玄琅!
他身边有一女郎正垂首为他斟酒,王拂陵眯起眼睛看了看,认出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陆瑗。
陆瑗坐在他身旁,不见那日的矜傲,抬手斟酒时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娇羞,小意温柔。
她斟满一杯酒,目色恋慕地将酒杯递给他,谢玄琅望着酒杯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拂陵忆起佛诞节,两人共饮桑落酒那次,他的酒量似乎不好。
依着王拂陵对他的了解,在交往平平的交际场合里,他大概是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应当是不会接的罢……
下一刻,却见他抬手接过那杯酒,沉吟片刻,仰头一饮而尽。
王拂陵垂下眼眸,唇角牵起一个自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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