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万境尸域,百身鬼王(1)
阑夜[1],巳时十一刻,众“收鬼人”出动。
临近子时的丰都街道,阴寒袭裹,杳无人烟,万家灯火早已灭得庶几,只余几剪微弱火星,同月色陨入暗昧。[2]
众“收鬼人”据姜姒白日分组那一般说道。
兵分四路,各司其职,小心为上。
而在夜色之中,一双亮目悄无声息盯上了他们。
……
城东,慕容钧一手提剑,一手拖着千魂盤孤身行走于地面,只见条条街巷道径幽暗无底,阴风无辍,一片死寂的街道仅有他的咚咚脚步之声,落入静夜中,甚为兀然。
慕容钧向前一直走、一直走,就这般走至了那城东尽头,然手中的千魂盤却毫无动静,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慕容钧又快速换了条道,继而向前走,边走边察手中的千魂盤,如上一条道那般,毫无动静,直至此道的尽头亦然。
於是,他便开始又快又稳亟通[3]余下的二条道。
少顷,他便纷纷通至了那道尽头。
在四条道的地面,千魂盤皆无反应,慕容钧便直接腾空而起,飞上房檐,他手举千魂盤,轻步行于其上,四方循望。
城东巷径较多,不可使以地面的分路首末之法,只因那般之法费时过多,不利于收鬼定计的进展,更不利于连环杀人案的肯綮破解,他为大幅节省时间、提高效率,便只得使以此耳闻四路、目观八方之法,以至最好成果。
慕容钧步步谨慎,走在檐上,手中那千魂盤从始至终,皆被稳稳拖着,而他至一岔口便使轻功飞转另一房檐之上,第一岔口、第二岔口、第三岔口、第四岔口……他便就这般,周而复始,费了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将所有的岔口皆走完矣。
然这一路来,慕容钧手中的千魂盤却仍无所动静,他蹙眉思忖,想来,它们今夜应不在城东,不过,多案发的城东都没有,那么现下,最可能事发之地是——
案发最少的,城西。
……
城西,通天府府尹派来助之的那一队衙役,早已在开始行动之际,便二人一组地分为了几路,结伴行各方。
城西首一道之上,二衙役握剑提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地巡察,几里前头的道一切皆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然出了这几里,一股诡寒便由二人脚底、身四侧,暗生蔓延,与之相继而来的,是阵阵渗人幽气与道道空灵笑声。
夜灯之中,烛火摇曳。
幽气惹人发冷打颤,糅着那一道道轻微、细小的笑声在皮肤之上挥刀割皮,让他们不由的起了一身痉挛。
“暧……你发觉了么?今夜怎如此冷?按理说,春二月底应早已褪寒,不会如此冷,今夜这是怎地了?”左面衙役二手拢着臂,偏过头,微抖着唇问另一旁的衙役。
听他这般一道,右面衙役似是也觉出了此之怪事,而还未待他赞同回道,一道道又轻又刺耳的笑声便撞入耳廓,他耳较尖,可听至几里之外,故,这道道几里之内的笑声,于他而言,轻而易举,他立马握紧剑,取出腰间护身符,望以四方,警惕道:“它来了,快将护身符取出,准备作战。”
闻言,左面衙役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它来了?!在何处,我怎未看到……”
未待他讲完,那一道笑声便现于他身后,尖锐、高昂、古怪、悚然,只听它阴测测地道:“是在寻我么?”
左面衙役一听,吓得心脏狂跳,脖颈僵硬,压根不敢转头瞧一瞧它,下一息,一双骨血之臂便附了上来。
月色之下,银得发白的血臂、没有皮的血肉、半凸而出的眼珠、裂开的血盆大口……它身躯之上所有的一切,被月光映得甚为清晰真实,令被它盯上的衙役更为畏惧害怕。
右面衙役当机立断,直接将自个儿手中的护身符往那鬼身上甩,可那只鬼敏捷狡猾得厉害,迅速闪身躲过不说,竟还作法利用他那同胞的血肉凡躯,废掉了那一纸护身符?
但他未过多感慨,在那只鬼脱离同胞、废掉符之际,他便将他拉了过来,又连忙后退几步,护于他身前。
画皮鬼浮于半空,峙以二人。
画皮鬼重重地弯起细长的眸,它的眼珠被半含在血肉之中,而另一半眼球,则溢血不止地裸/露于其外,若有似无的打量与讽刺袭裹他二人全身,只听它道:“修道之人的护身符……竟会予尔等一介肉体凡胎?”
反问之后,它顿了一息,随后,又突而疯狂嘲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道之人以为……就凭尔等凡人,拿上几纸护身符,便可教我伏伏贴贴[4]么?还真是让我好生笑哉!”
“他们与尔等道说过我是什么鬼么?为何如此难捉么?”
“他们都捉不了我,尔等何处来的自信,可捉了我?”
二衙役当然知晓人难胜鬼,他们从始至终便没这算盘,捉鬼是那修道之人的事儿,而他们,只需撑至他们赶来。
二衙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二相点头,他们又默契地同时丢了夜灯、双双拔剑,二三步朝它击去。
画皮鬼见此,嗤笑,它就那般浮于原处,躲都不躲。
二衙役一手使剑,一手径直甩符。
画皮鬼笑意染上一分诧异,但瞬息消亡,它似是觉有趣,便卯足了耐心陪他二人戏耍之。
他们使出的剑是作以乱视野之用,而他们甩出的护身符便是作以作战之用,画皮鬼笑意加深,可思至如此,倒是聪明,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策皆为徒劳。
画皮鬼顺势而行,迎着二人的剑与符,在二人以为它中计之时,又废了他们的符,顺便还将他们的剑废了。
仅几个回合下来,他二人便体力不支、护身符尽。
画皮鬼本欲一举取下他二人的心,维它尸身生鲜,但因这打斗动静,倒是引来了其它道巡察的凡人,它不以为意,来多少人结果都别无二般,皆会成为它的“盘中餐”,而前来的那些衙役也正如它所想,与这二人庶几,几回合便败下阵来。
画皮鬼缓缓靠近他们,准备“用膳”,然还未飘几步路,一道青光剑气便狠狠斩了过来,念于“用膳”的它,压根未有设防,被划破一块血肉,它面上的笑意被戾气替去,循着剑气抬头看去,想着定要教训那不知好歹的凡人一番。
只见正前方的屋檐之上,一身青衣、头戴白纱斗笠的少女横剑垂首,口中之言浩然正气、大义凛然:“大胆画皮鬼,休要再于人界作乱,否则,我定要教你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与此同时,后脚赶来的慕容钧也瞧见了那房檐之上的少女,但当他见了方才那剑气,却不由的拧眉思量。
此女是何门何派的人,竟会如此强悍?这剑气竟还可在三米之外的房檐之上便一剑划了那画皮鬼的血肉?
然那般直接对凡人下手的画皮鬼,怎会听她在那处的“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呢?它又怎会放过它这“来之不易”的盘中餐呢?於是,它轻视她的申饬警告,继而欲以“顶风作案”、“兴风作浪”,它一个闪身,朝几人伸出手去……
慕容钧即刻冲上去,边冲边捻符起决,阵阵黄光集聚,又很快泛起缕缕红焰之光,他挥符而去,直直刺穿画皮鬼的作祟之手,它疼得面目狰狞,只听耳边一道男声,同他那一身剑气,一并蛮横地撞了过来:“伥鬼,休要作乱!”
而那房檐之上的少女也于此刻飞身而下,握剑复而挥出一道青光,它再遭重创,噗地一口浊血便吐了出来。
公孙无离稳稳立于地面,但又甚快转剑向画皮鬼击去。
风声鹤唳,少女的掩面白纱随风飘起,画皮鬼亲眼见她额间隐隐浮显着一块金色符文额记。
它生前为那女儿之身,怎会不知她额间之记并非人界女儿家的额梅妆?那……这块额记是何物?但待她近它几分之后,它便又否认那块“额记”,那压根并非什么额记,而为一只眼……?莫非她是那天上的神仙?!如若……她要真是那天上的大罗神仙,那它算是惹上大麻烦了,得逃,必须得逃!
公孙无离的剑眼见着便要刺中它,画皮鬼急忙闪身、化烟逋逃,让她的剑与剑身携着那剑气实打实落了个空。
她见这画皮鬼逃得如此之快,唇边随之勾起一抹嘲意。
公孙无离咔地声收了剑,正欲一走了之之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唤声,正是那收鬼的蠢蛋道士,她脚下顿了一顿,但耳中所闻,却是俗得不能再俗的搭赸[5]:“姑娘!恕在下唐突,姑娘可否告之在下姑娘名讳。”
“你无需知晓,也未有资格知晓。”
言罢,公孙无离腾空而起,一式轻功飞上屋檐,然又只一眨眼功夫,她便消失于黑夜之中,消失于他的视野。
……
城南,任关山、沈景喻正与几吸人精气、于城南作案的厉鬼交战,但不会“捉鬼”的任关山自然便被护在身后。
这些厉鬼皆是冲着她来的。
由前几日前起,它们便目的性极强地开始监视于她,时不时便冒出来同她打上一架,但怪事便在此处,因回回过招,那些个厉鬼并非下死手,堪堪过上个几式,便匆匆离去,似是在试探她的功力底细,很明显,有人盯上她了,至于是何人,自然是与那鬼域的废物太子脱不了干系,不过……那鬼域的废物太子死了这么个时日,鬼域才派鬼来寻她麻烦,还是如此虚应故事[6],看来,这太子并非受鬼域待见。
然这沈邑,公主府的小侯爷,不料,竟并非凡人,是那匡扶正义、降妖除魔的捉妖之人,她平生对这些正派仙门无看不上、无蔑视、更无重视,她向来喜欢靠她自己,但这捉妖人既如此古道热肠[7],她又怎可辜负他的一片好意呢?
送上门了,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正好用他引出那背后鬼。
沈景喻并非知晓他护在身后之人,一心皆在利用他,他只是本着起初修道的本心,用尽全力护自己要护之人。
沈景喻挥剑画符,起式冲拳,无所不用其极,可到底双拳不敌四手,更何况是好些个厉鬼,以他的凡人之躯,压根无法规避所有的威胁,甚至为了护任关山,被它们乘间抵隙[8],重伤于他。
本还在隔岸观火、袖手旁观看热闹的任关山,当感之沈景喻受以威胁却莫名失控,她拔剑作法,二三步冲上去,一剑为他破开一条生路,此之作为毫无预兆、无法自控。
身前忽地冲来一人,带着一身凌然剑气,这令沈景喻不由的看过去,只见一袭紫衣的任关山举剑护于他之前。
“你……会作法?”
沈景喻不可思议,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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