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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假戏

小说:

月困帝台

作者:

水生萧止

分类:

衍生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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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得?”

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两侧都是低矮的民宅,家家门户紧闭。苏觅的右臂从她腰侧绕过,虚环了她,控制着马缰。这人看着瘦弱,晏泠音本没想到他会骑马,只觉不把人颠下去就是万幸。

此刻他微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她能听懂,但因为他问得太不客气,她不想答。

“我若应了,”晏泠音在呼啸过耳的风声里问他,“公子就会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吗?”

不知是话中的哪个字触动了苏觅,连带着落在她发间的目光也发了烫。可那道嗓音响起时,却依旧轻柔而温和:“我方才隐约听见,江少卿说要姑娘信他。即便如此,姑娘依旧要怀疑我,依旧要指责我吗?”

“公子下得一手好棋,”晏泠音冷冷道,“可是天理昭昭,算计太多,只怕会遭报应。”

“不巧,”苏觅的嗓音带着病中的哑,因为没了笑意,听着格外凉薄,“我从来不信什么天理。”

他攥着马缰的右手微抬,随意点了身周的几处:“若世上真有天理,又为何会有这些朽烂漏雨的草房,有房内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的百姓?”

晏泠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片已近城郊,荒凉得厉害,民房都是草草搭建,破败不堪。宛京城并不小,城中也不是没有笙歌乐舞的花酒地,但她此前从未来过这里,因而也不知道这看着繁华入眼的京城,竟然有如此衰败的一面。

“工部……”晏泠音想起了供职工部的江旻,顿了一下,这才往下接,“就就这么放任不管?”

苏觅轻笑了一声,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因而那气息的震动也格外明显:“姑娘怪错了人,不是工部不想管,而是国库捉襟见肘,有心无力罢了。”

他明明是幽国人,可说起梁国的财政时,却又这般自然而笃定。晏泠音心里闪过一丝没来由的不安,她定了定神,慢慢道:“在其位者谋其政,天下本就没有什么容易的事,总不能因为难做就事事退让。”

“这么看,我和姑娘倒是同路人,”苏觅叹了口气,没再提什么国库,转而绕开了话头,“逆水行舟不易,还望姑娘日后多多照拂一二。但姑娘既然明白万事都有代价,就该知道,江少卿也只是走了他选择的路。若是信他,就莫要拦他。”

他呼吸微促,语调却悠长平稳,一点一点、从容不迫地劝诱着她。晏泠音垂眼看向他握着缰绳的手,它相当好看,却毫无血色,连指甲尖也泛着白:“公子话说得漂亮,但棋子何曾有选择的机会。一直想请教公子,我,也是你手中的一步棋吗?”

身后有半晌静默。晏泠音想,无妨,她早已知晓答案,不必再听他编出来的花言巧语。她只是曾经有一霎的错愕,或者说一霎的心软,在她朝他伸出手,而他轻轻握住的一瞬间。

那一瞬有无数冷箭划破白夜,天际电闪直贯而下,照亮了面前男子的脸。他细长的瞳仁黑而微亮,里面是一池化开的春水,碎冰叮当碰撞,像被拨乱的弦音。

几乎是顷刻间,晏泠音便意识到了,此前从未有人这样向他伸出过手。他从来没有被人以不容抗拒的姿态选择过。

但那一霎转瞬即逝。他阖了下眼,再睁开时,又是笑意盈盈的万年寒冰。

正如现在。

耳畔传来微痒的触感,晏泠音一惊之下侧过了头,下意识伸手去挡。苏觅负伤的左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两指微屈,将她被打湿的碎发拢回了耳后。他的指.尖也是烫的。

“何止是姑娘呢,”他轻声道,“连我也是棋子,身在局中。既然逃不得,不可逃,何不就此放开手,以天地为棋盘,搅他个地覆天翻?”

“姑娘,愿意陪我走这盘棋吗?”

雨变小了,风声再起。苏觅的话被风吹散开去,显得极远又极近:“那日我就同姑娘说过,梁国的朝政已行将就木,入了死局。撇开浮在表面的熙攘富丽,背后还有多少阴暗,是姑娘不曾见过、不能想象的?我来梁国的那一年,行经四个大州,其中有半数遭逢病疫,我行陆路,见的是白骨蔽野,行水路,见的是河鱼争啖人肉。时值仲春,飘絮遍天,但风过柳枝,拂动的皆是白生生的骷髅。地方官长却怕丢了纱帽,封了消息,不敢将之上达天听。”

他嗓音太柔,低低地附在耳边,仿佛不是在讲什么骇人听闻的惨状,而是情人间的呢喃絮语:“姑娘,蠹虫是看不见的。梁国文昌武盛,上位者也不会伏低姿态往下看。但百姓何辜?天下大治不过是痴人说梦,姑娘知道得多了,便不会再这般天真。”

晏泠音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浑身发寒,而她明白那并非淋雨的缘故。她此前被护得太好了,有父皇和母妃,有恩师和情比兄妹的同门。她生来就在高处,无论她甘心与否,她都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宫墙之内,看不到墙外的河山,更看不到河山下的阴影。

她爱着的人,爱她的人,都愿她一生顺遂平安,她就该居高阁枕玉席,直至窒息在彤庭金屋的牢笼里。杜慎曾试过把她拉出来,可他太疼爱这个学生,许多事他不教,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后来他死了,她同外界的联系也彻底断了。她每日浸在秘书阁的经卷里,那里太静,哪怕在炎炎夏日,也如居数九寒冬。

直到身后这个人出现。他毫无来由地牵过她的手,提着灯,领她走过狭长的寂寂地道。出口处是她老师的墓园,那里葬着她曾经无忧的岁月。

他来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她最脆弱不堪、最渴望逃离的时刻。因而她跟了上去,哪怕知道尽头是吞噬人的污泥,也好过一直缩在虚假织成的壳中。

“既然公子看得这般透彻,”晏泠音攥紧了手,反问他道,“又为什么要帮我五哥?还是说公子早已对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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