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轻咬唇,虽身后魔气穷追不舍,比之钱府当中无可抗衡的上古之物,已然好上太多。
更何况还意外令她寻得收魂镜。
此等无人知晓所在之物,竟在金管事手中。
难掩眸光炽热,虞锦朝那收魂镜投去最后一抹热切,而后眨眼间便凭空消失无踪。
金管事被那魔气托举,落于那女子身影消失之处,冷眼朝四周打转望去,却都未看到任何能藏人之处,遑论连魔气都失去那女子所在。
那女子虽未显露任何异样,然不知其是否刻意未曾动用灵气。
能有此法之人,并不多见。
若不是外人潜入,是府中人夜半出行,简直连猜测都不必,便能锁定是何人。
金管事深深吐出一气,强忍额角不住冒出的冷汗。
未料到其在入府不到一日,便已被其发觉。
此人决计不得留至明日,否则,定会坏他们大事!
金管事步伐一转,快步朝后园去,周身被那魔气裹挟,已是杀意尽现。
然经过府中映月湖外时,却依稀听得雕花木栏之后,花木掩映处传来熟悉的女子浅笑声。
金管事立时驻足,握着锦盒的手一紧,紧得甚至发麻,仿佛有刀刃抵在他喉咙前,逼得他无声无息靠近,吐息声都变得滞涩,偌大府中,好似只能听得他自己狂乱不休的心跳。
还有那女子之声。
寒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在耳边无数把刀刃呼啸声向他迫近之时,他骤然将那花木破开,手中锦盒木盖一起,便朝那女子所在处袭去。
只是一声惊动之后,他手中锦盒却停滞于半空,再落下不得。
“金管事,好好正路不走,怎从这处过?”
映月湖边,陆三少爷陆鸣奕越过心悦之人身影,惊诧望向那处,满是不解。
“三,三少爷,来湖边赏月?”
金管事讪笑着赶忙收起那锦盒。
陆鸣奕颇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鬼鬼祟祟在藏些什么,只心中后知后觉生出些许气恼。
夜半思念心悦之人入睡不得,便想来映月湖旁吟诗赏月一番,谁料竟于此处碰上心悦之人,老天当真眷顾于他!
结果还未细聊几句,这金管事便冒失闯入,将这大好气氛骤然毁于一旦。
更令他难以自容的是,还未认出是金管事,以为是何贼人闯入时,他竟下意识避退了几步,于站位上看,恍似他躲藏于心悦之人身后。
惊得他一时羞愧难当,又想起夜宴之时,心悦之人的师兄那淡漠目光。
分明只平静无波扫来一眼,那一眼却似重山压顶,逼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沉重得令他后背生出层层冷意,甚至不住低首避开。
本就自觉在她师兄面前矮了一头,这下更是气馁不已,只觉心悦之人离他更是远了。
“云真人也在。”
金管事皮笑肉不笑问礼道。
虞锦并未分与他眼光。
她微垂首,碧玉步摇亦随之轻轻摇曳,皎月与暗光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她凝着那些散碎一地的花木,唯眼底一缕若有若无的怅惘久久难去。
“只可惜这些有情花,转眼便被无情人毁去。”
陆鸣奕本沉落的眸光登时一亮,立刻义正言辞顺着她指责道:“金管事,你也是这府中老人,日日从这后园中过,怎还未记清哪里无路不成。这下可好,白白毁了这些花木!”
“在下明日清早便寻人来种,”
金管事语气似并不在意这微末小事,只目光紧盯着虞锦不放,“云真人一直在这湖边赏月?”
“再种又有何用?有情花已死,若是再寻旁的来便能替代它,又与无情人何异?”
虞锦眼睑半垂,长睫于眼下投出浅浅淡影,眼底恍似蒙着一层薄薄雾霭,唯余婉约怅惘。
金管事听得鸡皮疙瘩都快攀上他身,岂料在场的另一人听罢双眸登时亮如星火,身子似亦受她震颤一瞬,如同寻得知音一般。
“真人说得妙极,残红已毁,我等若匆匆寻物替它,太过无情!”
“那该如何?”
金管事额头青筋险些压制不住,那一问都似费尽他全部气力,唇齿摩擦许久,才能盖过那抹子酸情艰难道出。
“人有情,花木亦有情,人死身消如何,花木魂灭,自当亦如何!”
陆鸣奕眉头舒展,浑身上下似透着凛然正气,恍若总算扳回一局,眼神不由清亮些许,“真人不愧是真人,比之我等粗略感知草木生灵之情,真人乃从心而生。我院中亦有不少珍贵花木,天下难寻,虽于真人而言许已司空见惯,然不知方便之时,能否赏脸一观?”
“不若改日再言,今夜明月之下湖水清灵,我赏了许久,也该是告辞之时。”
虞锦以袖掩唇,浅浅笑着。
陆鸣奕虽略有惋惜,然寻得知音已令他心满意足,便要与之道别。
岂料被摒弃在这静谧婉约之外的金管事却猝不及防出言,将二人拦下:“不知真人何时出门赏的月?”
陆鸣奕胸膛方才微微挺起,这下又被金管事挡了回去,当即拔高声响暗斥他道:“真人乃是贵客,自能于这府中随意行走,你这般问话到底是何意味!”
金管事面色不改:“三少爷息怒……”
“息怒,呵,有你这尊大佛在,哪轮得着我息怒!”
陆鸣奕上前一步挡在真人身前,眼神锐利微怒,“我与真人一刻钟前便于半道遇上,相约来此映月湖赏月。好好一桩美事,竟被你个不解风情之人毁了个彻底!”
金管事眼底闪过狐疑。
一刻钟前,他还在祠堂中与那两名女子争斗。
其中一人他不必猜都知是谁。
而看陆鸣奕言之凿凿的模样,亦不似说谎。陆鸣奕有几斤几两,他自心中有数,若是说谎早被他看穿。
莫非另一人真不是云真人,那又会是何人……
“诶哟!”
只听得重重“咚”地一碰撞声惊起,三人顿时向声响传来处望去,却见撞到木栏上之人竟是季慕枫。
“诶,你们怎在这?”
“季长老,您不是已醉酒睡下……”
金管事诧异之言并未道尽,只因季慕枫朝他走近时,全然走不成一直线,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坎上,每一步都与摔倒在地已然差不离。
再看那眼神迷蒙的模样,根本就是耍酒疯跑了出来。
“金,金管事,你怎会在我院中!还有舒桐,这位是……鸣奕,你也在?”
季慕枫笑着跌跌撞撞奔来,一个没站稳便要跌倒。
离得最近的金管事赶忙上前将他整个人拖住,用力将他瘫软的身子板正,然不过片刻,又朝金管事倒了下去。
陆鸣奕看不下眼,略有担心道:“季长老醉得厉害,可不能让他一人回去,金管事,你便先送季长老回房,莫让他伤着。”
金管事无法,只得放弃追问,将这不知如何出现的搅事之人拖回他院中。
只这人酒醉后压根不知安分二字,走几步便左歪右倒,全然没个章法。
好不容易扶正,一时似又支撑不住,重重朝金管事那侧倒去,一下将他整个人都压了下去。
而季慕枫正是于此时回首,虞锦与他临空交错一眼。
那清明眼中哪有酒气。
然只此片刻后,季慕枫双目再度透出迷蒙不堪模样,高兴地重重拍着金管事的肩头,浑似个直不起身子之人,四处栽倒着往前去,引得金管事再无精力看顾旁侧。
碍事之人已去,陆鸣奕难掩舒畅面色,小心提道:“更深露重,可要我护送真人……”
“师妹。”
陆鸣奕舒畅面色霎时停滞,呆愣般转过身去,只见方才还无人之处,谢清辞沉稳行来,缓步如踏流云,手中从容拎着一雅致食盒。
“这便是师妹的‘困了’?”
谢清辞淡然望着二人,不知是方来,还是已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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