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宁僵直着身体,浑身忍不住颤抖。
他将她打横抱起,魏阡踹开婚房的木门,婚房内烛火长明。
她被抛到床榻上,韶宁滚到床榻最内里,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不停地往床内缩“放过我,求求你了。”
看见她煞白的脸,他心疼地用手挽起她鬓边的碎发,“怎么浑身都在发抖,脸也吓白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魏阡今天没有束发,墨发散在胸前。他放轻声音,搂着她为其拍背顺气。
“怎么了?别害怕。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想要什么跟我说。”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听着魏阡柔声细语的安慰,韶宁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和他商量。
“我我没有害你,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一定会给你烧很多纸钱的,纸人我也烧给你……”
魏阡的长发和阴影垂在脸侧,使他原本端方俊秀的面容看起来有些阴鸷,无温度的手指抹去韶宁脸上的泪水。
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话,他放缓语调:“放你走了,我怎么办?”
韶宁双手攥住嫁衣,她的头快埋进了胸膛,像个鹌鹑,声音也是很小声,“你去找其他人好不好……我们素未谋面,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管不了什么道德不道德了,她只想早点滚出幻境,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手指绕着韶宁腰间红带子,轻轻一拉,大红嫁衣散在他大腿上。“你怎么知道我们素未谋面呢?”
抱她过来时,韶宁挣扎踢掉了绣花鞋,魏阡单手摁住她的小腿,为她褪去白色的长袜。
“你知道的。他们送你来的时候,你才十二岁。算起来,我们已经相处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封印松动,江余两家的小老头烧了很多东西给他,包括一缕头发。
他们擅作主张地给他娶了个妻子,他因而能通过这缕头发和韶宁通感,重见天日。
魏阡怎么会对小孩儿有兴趣。但是他托了她的福,通过阴魂契约和外面的世界建立了联系,能更快的突破封印。
江余两家的蠢货。
意识到这一点后,魏阡接受了婚约。
要不是她,镇压他的八棺封印还不会这么快地被连根拔起。
听见他这么说,韶宁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她抓着魏阡身前的长裳,“大人,这样算,我对您突破封印也有帮助,您能不能念着这点情分,把我放了?”
“不能。”他轻悠悠地说,“我记得你的什么课本上,不是有个渔夫和魔鬼的故事吗?”
一个魔鬼被封印在漂流瓶中,在海中的第一个世纪,他无比渴望出去,于是承诺谁救了他,他就给对方数不清的钱。
没有人救他。
第二个世纪,他许诺给救下他的人无数宝藏。
还是没有人救他。
……
直到第四个世纪,魔鬼愤恨地想,谁救了他,他会让对方挑一个死法。[注]
“本来我也想放你走的。”他的脸亲昵贴在韶宁耳边,宛若情人般低语,“可是谁叫你陪了我十五年呢。”
人心易变,他沉闷地在地底下百无聊赖地活着,想法更是难以捉摸。
起初,魏阡想简单地杀了韶宁。
他虽然能通过韶宁和人世间建立联系,但如果韶宁死了,他就能直接支配她的身体,加快突破封印。
尽管他被封印,不能用法力杀了她,但韶宁这条命还挺危险的。比如那群小老头在烧头发时,韶宁发了一天高烧。
初中时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大吵小吵不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韶宁不敢靠近争吵中心,有家不想回,所以选择了住宿。
她在宿舍里发起了高烧,室友年纪都还小,报告老师后给她喂了退烧药和凉水,把她丢在宿舍去上课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叫着‘爸爸妈妈’和‘难受’之类的话。魏阡抱着手臂冷眼站在床前,准备收尸。
她兴许觉得一直躺着不是办法,韶宁自力更生地掀开被窝,毫无察觉地撞开魏阡,然后用凉水泡湿帕子,盖在额头上。
韶宁又钻进被窝里,棉被里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她终于看见了魏阡。
韶宁没有发现他没有影子,只在光影中看见一个模糊虚化的轮廓。
长长的黑头发……她还以为是妈妈来接她了。
滚烫的韶宁往他怀里钻,韶宁双手抱着他,发出幸福的喟叹。
冰冰凉凉,好舒服。
‘放手!’
他推开她,她又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不仅甩不掉,还又哭又闹。气得魏阡炸碎了她床边的柜子,糖果零食滚了一地。
如果不是被封印制约,无法杀生,他顷刻就能拧断她脖颈。
后来僵持了约半个小时,魏阡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推门而入。女人以为韶宁烧糊涂了,把韶宁从他身上拉开,背着韶宁,一路轻声哄着她,走了。
韶宁没再哭了,安静乖巧地把头埋进母亲的宽厚脊背。
魏阡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脸色更冷。
不过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弃韶宁而去了。
他扭曲的心态终于趋于平衡。
韶宁父母离婚后重组家庭,他们过得很幸福,会在每个月月初给她打固定的生活费到卡里。
韶宁不怎么担心经济问题,只是她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还有点不太习惯。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儿、班里学习中等的学生,老师记不清她的名字,父母印象中她也没有大吵大闹,安静地接受了。
唯独他听见她蒙在被窝里哭。韶宁比外人眼中的小透明更爱哭,第二天杏眼肿得高高的。
为了掩饰狼狈,她只好把头埋得更低。
所以很少有人过问韶宁的内心。
只有魏阡知道韶宁敏感多情,糟糕的生活对她仿若泥沼,越挣扎,她就陷得越深。
但是韶宁还是从泥沼爬起来了,她的难过没有人知道,也只有魏阡知道她藏在平庸下的努力。
韶宁在中考发挥得很好,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面对同学们诧异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她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爱发朋友圈,只是默默给自己买了个蛋糕庆祝。
蛋糕的蜡烛是他和她一起吹灭的。蜡烛的荧荧灯火照着她柔和的面部轮廓,韶宁虔诚地闭上眼,魏阡下意识闭上眼。
可惜鬼是没有呼吸的,他吹不灭蜡烛。
韶宁吹气,温热的气息掀起他的一小缕头发。他捻了捻手指,没抓住这缕风。
长期以往,对于这个顽强又狼狈的活着的宿主,魏阡对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共鸣。
他们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共生,全世界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了。也只有韶宁能短暂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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