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说要放烟花，却并没有大批购买的打算。
抵到这个时间急匆匆的买，来不及充分规划，何况他只需要感受过年氛围，随意买两小束仙女棒足够了。
明天的湖心岛注定热闹， 8点是官方组织的烟火表演，种类繁多的大型烟花相继绽放。9点半往后，是提供给大众自由燃放烟花的时间。
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一，每晚8点到凌晨2点，每天6小时，时间虽不充裕，勉强也够一家老小欢天喜地过个年。
林深最初的想法，是和陆迷两个人窝在沙发看春晚，一起数倒计时，享受清清静静的、难得不被外人打扰的时光。
可在看见向日葵花海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寻一处人多的环境，加入笑着闹着的人群，沉浸在这一份喧闹之中。
睡觉前，林深先在备忘录写下火灾调查相关事宜，随后又记录了当天的系统提示。
不细算不知道，时间减少得真快。每天这里扣一点儿，那里扣一点儿，加起来居然快要赶上陆迷最初扣除的那5年。
“统子，打个商量？”他揉了揉额角，“大年三十，合家团圆的大好日子，能不能别叮叮叮的扣个没完？”
“实在不行，你开启全程静音，那些扣除的数值，累积到过完元宵节再告诉我？”
林深说这话时，时间正好迈过12点，正式进入大年三十。
对于系统的毫无动静，他习以为常，统子的响应向来不太敏捷。除非撞到某些关键时刻，必须及时叮叮叮，否则，通常好一会儿不声不吭。
他见系统没反应，以为对方默认了自己的建议。谁知下一秒就听到叮的一声，心底瞬间涌起不妙的预感。
“叮！”
“在这个除旧迎新的日子里，真诚祝你新的一年开心快乐，没有烦恼。体贴的统，精心为你准备了一份新春大礼，恭喜你‘-5年’啦！”
林深一口气呛到，咳了好久。
这是什么鬼故事的新春大礼！
统子，快吃药，求你别放弃治疗！
他的人生才开始19年，左扣右扣居然就扣了一半，没剩几年可活了？
按照这种扣速，这个年怕不是他人生的最后一个年。
林深大力晃了晃脑袋，统子你听，你听到了吗，全是水，是住在他脑袋里的统子装了满满一统的水。
他决定了，新年首要任务，是把脑子有坑的人工智障强行扭回到人工智能的正确道路上。
天塌了都没这破系统要命，他正要和系统聊一聊统生，又听到耳边叮了声。
“叮！”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你的同伴陆迷喜获新年大礼包，恭喜你的同伴‘-5年’啦！”
“恭喜你收获双倍的快乐，你的新年大礼包升级啦！恭喜你的‘-5年’正式提升为‘-10年’！今天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好日子？
算一算人生还有几天可活的好日子？
还是算来算去，注定比陆迷早死的好日子？
不过！
统子，说好了不动陆迷的生命呢？
你数据库是不是根本没有记录这一条！
林深顾不得半夜零点，心急火燎的敲陆迷房门：“陆哥，陆哥！”
他有点怕，陆迷的生命再次扣除5年，会不会显现某些不对劲。
当然，被双倍新年大礼包砸中的他，光荣的扣了10年，小命所剩无几。深呼吸，深呼吸，不要被统子气崩溃了。
陆迷刚睡着又被吵醒，开门时带着明显困惑：“出了什么事？”
林深上上下下打量陆迷一番，见对方没有明显变化，暗暗松了口气，他顿了顿：“我就是问问，几点出发去公园，晚了会不会占不到好位置？”
陆迷看着林深，看林深一脸“别问了，别深究”的表情，他只好回道：“下午早点开饭，我们吃完饭再过去，应该来得及。”
“好，”林深挥挥手，“陆哥，晚安。”
回到房间，关上门，林深后知后觉自己的手在抖，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也不确定陆迷有没有发现。
发现也没用，目前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深重新坐到书桌前，划掉“-5年”的数字，改成“-10年”。
事情有点棘手。
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到底想做什么？
为数不多的时间减少了大半，要是系统白天再抽抽风，多恭喜几次，他怕自己倒在大年三十这天，进不了新的一年。
扣除生命有何目的？已有的19年人生扣完，会发生什么？
他这会儿只想晃一晃脑袋，晃出这个不靠谱的统子，或者晃出统子满脑子的水，让这个反常统能稍微正常点儿。
要不要做增加生命的事？
林深紧盯记录的数字，以及当时系统的说辞，这增寿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每逢林深情绪低落，生命就小幅增长。偶尔他压不住心底的怨气，仇恨林家薛家，恨不得出手报复，生命就大幅增长。
他怀疑，状态越是恶化，仇恨越深，对应的生命数值越多，甚至若是某天他手染鲜血，生命恐怕会瞬间暴涨。
系统用在生命增加时的词，往往不是什么好词。显然，系统并不支持延长生命的时间。
相反，每次生命减少时，系统特别欢乐，几乎飘上天的恭喜语气，就算是机械音都掩盖不住。
是系统设定出了故障，还是系统本身的态度是支持扣除，而不是增加？
为什么？
一直这么扣下去，直至生命归零。生命归零的那一刻，迎来的是死亡吗？
林深听到自己内心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声音说，生命宝贵，值得付出某些代价去争取。人生在世难有事事如意，为了以后的路，抛弃某些东西进行交换，不足为奇。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天真的期待奇迹？
另一个声音坚持，正因为生命珍贵，更要正确的走在每一天。我们微笑的面对人生，无论它是顺利还是坎坷，人生会回应我们微笑。一旦内心戾气蔓延，哪怕拥有再多的时间，只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恍惚间，林深仿佛回到小时候，他推开房门，看到了坐在窗边看书的奶奶。
无论何时，环绕奶奶的闲言碎语都多到数不清，嫌弃她拖累林老爷子，嫌弃她坚持生下林岳，可无论何时，她的内心从未被戾气侵染。
她活得像是暖阳，让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温暖。
很多人指责她，坚持了不必要的坚持，若不是生下林岳，她的身体状况不会跌落得这么厉害。
何况，林岳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常常闯祸，闯了祸又四处逃避，不肯面对，这样的人完全撑不起林家的家业。林岳的到来没有减轻林老爷子的负担，而是加重了林老爷子的压力。
而在奶奶的眼中，林岳是生命的延续，她和她深爱的人，他们的生命延续到了林岳，进而延续到了小林深。
每次看见乖巧懂事的小林深，奶奶感到值得，若是没有林岳，也就没了小林深。她的生命没有丢失，它只是延续到了别处。
奶奶说：“我选的路，我不后悔。若是为了多活一天，做些不好的事，那么我不愿意。”
她不愿放弃林岳，也不愿放弃小林深。
林深缓缓地睁开眼。
是的，他也不愿意。
至少这一刻，他不愿意。
他不是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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