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树枯萎,藤蔓垂落,迅速发干变硬。
拾寂失去依托,仅剩胳膊上的一块肉与树干相连,孤零零地垂在半空中。
谢识危手起剑落,将那块已经枯化的皮肉削掉。影卫便直直向下砸去,即将落入潭中时,又被一道罡风卷起,送向岸边。
落地时,又因主人的一时心软,罡风化作柔和内息,把人轻轻放下。
谢识危收了剑,并未理会地上躺着的人,坐到一旁打坐调息。
连翻抗命又自作主张,本是不该怜惜之人,谢阁主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人身上。
影卫惯常的一身黑衣,即使受了伤,也看不出来,但此刻拾寂身上那件,却被血染透了,只这一会儿,连他身下的泥土都染成了褐色。
他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了,人头咬住便不松口,挣得狠了,连皮带肉撕下来,齿印层次不齐,极难愈合,连带着腐毒也渗进肉里。
至多三日,他便会全身溃烂,吐血而死。
许是一把好刀即将折刃,谢识危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他一把扯下外衣,盖在影卫身上,转过头去,不想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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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千面树只剩树干还在散发着残存的余光,倒映在清澈的潭水中,十分好看,一人正负手立在岸边。
拾寂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主人威严挺拔的背影。
“醒了。”
扶风小筑待了四年,只一听那声音,拾寂便知,主人的心情很糟糕。
他不敢耽搁,起身踉跄几步来到谢识危身后跪下,“属下知错。”
谢识危没回头,只冷声问,“知的什么错?”
“……”
自作主张,跟踪主上,违抗命令。犯的错太多了,他哪一样都不敢说。
谢识危则是被这沉默气笑了,“方才胆子不是还很大吗?现在怎么哑巴了?影部出来的人连主人问话的规矩都忘了?”
影部自然没有问话不答的规矩,危急时分念及主人安危,拾寂可以毫无顾忌,但此刻面对主人的质问,却怎么也不敢把自己的悖逆之事再说一遍,并不是害怕惩罚,只是不想让那人更加生气。
兀自挣扎许久,也只能恭恭敬敬认错,“属下屡犯重罪,不敢辩解,还请主人重罚。”
他眼中的不安几乎凝成实质,苍白脸上也满是愧疚,一身是血跪在哪儿,看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谢识危目光落在影卫伏拜下去的后背,叩首的动作太谦卑,又有几处伤口泅出血来。
他眸色加深,终究没有再逼下去。
“接下来,本座问你的问题,老实回答,若再有欺瞒或不言,”他顿了顿,即使语调平淡,也丝毫影响他话语中的威慑,“那就以后都不用开口说话了。”
影卫一颤,缓缓抬起头,即使在为自己的主人经历了一场生死后,刚一醒来就被如此严辞逼问,他眼中也满是温驯,全无半分怨怼。
“主人请问,属下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你是从何时认出我的身份的?”
护送密信,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影部出来的影卫一个就足够了。
拾寂能猜出“死士”的身份有异,他并不奇怪,但回过头来想,影卫这一路对他毕恭毕敬,极尽照顾,危急时分又舍身相救,早就超出了一个影卫该有的本分。
分明是一早就猜到了“死士”的真正身份。
沉璧亲手做出的面皮,他并不怀疑会出现破绽,那么影卫又是如何得知,如何确定的?
本就待罪之身,拾寂再不敢有任何欺瞒,老老实实回答,“回主人,离开扶风小筑的第二天晚上,属下便知晓了,知您不愿暴露,便不敢多言。”
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对主人言语中多有不敬,他又矮下身躯,“属下冒犯,还请主人见谅。”
这一动,背后的渗出的血就更多了。
谢识危不经意扫了一眼,又问,“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他着实好奇,离开扶风小筑的第二天,便是破庙那一晚,比料想地更早。
他这一路上虽未刻意遮掩,但周身气度与做派却与平时判若两人,谢识危有自信,便是静影亲自出马也很难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影卫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属下第一眼见到那名死士便有所怀疑,破庙中,您……退下外袍,属下瞧见您右腕间的黑痣,便确定了。”
这回答令人意外,谢识危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然后怔了一下,那里果然有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痣。
太小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手腕上还有一颗痣……
夜已深,千面树已死,白岩上的藤蔓全部枯萎,月光便顺着那个小小的洞照下来。
这一瞬间,谢阁主胸口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好像看见了这一千多个日夜一直有一个身影躲在暗处,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聚集在他身上,四年如一日的守护,熟悉到连他皮肤上哪里有一颗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让他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不是很愉快,但气怒似乎又谈不上。
他有些郁闷,用力摔下衣袖。
良久,又问,“为何会来囚凤山?”
这回影卫眼中的忐忑更加明显,他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看起来十分紧张。
影卫出任务时私自行动,是大过,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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