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华手摇蒲扇,继续说:“贼阿妹啊,当初拱系美俗课作诶,要画虾米狼按细汉告大汉诶五官变化啦,阿意出四一凹九诶相片啊,拢底那本相册里面,呀不几道伊有麦有保护好。”
“姆啊。”苑清悠按住赵芳华的手,极轻地唤了声“阿意——”
“没事。”苑意把嗓音压进喉咙,低垂着头,怕对上那关切的眼神。
就像十二年前,那场大雨,让她错过三个月后的高考。之后,她的萎靡不振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作为村里建国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母亲来说,并不难推测发生了什么,但她却从不问,也从不提。
这声“阿意”声音低得只剩气息,带着迟疑,很快被凉爽的晚风带走。没有到家时听到的那声“阿意,回来啦”,尾音轻快上扬,也不似从前,唤完名总会接着吩咐一句“饭好啦”“去洗手”“快洗漱”诸如此类的话。
如今,所有的关切、叮嘱都沉没在欲言又止的静默里,这种无声的担心让她倍感自责。
小时候,苑清悠忙于工作,她在村里上学,班上的同学都有爸妈,而她只有妈,于是她因为和别人不同被欺负。
有人取笑她是路边捡来的、有人说她是有爹生没爹养的杂种、还有人骂她妈私生活不检点未婚生女,以及那些出自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
但苑清悠告诉她,这个世界是多元化的,有很多种形式组成的家庭,单亲妈妈的家庭只是其中一种,她获得的爱并不会比其他小朋友的少。
她也不是来路不明的孩子,而是在一个星星挂满苍穹的深夜,从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坐着月亮船来到人间,变成闪闪发光的小种子,在她肚子里沉睡了十个月。
并耐心地解释之所以取“意”为名,是因为和姓氏“苑”很搭,“苑意”谐音愿意,寓意生她养她是心甘情愿,充满期盼的,她并不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爱的包围下长大,也不曾在物质上未受过苦。哪怕是在家里最艰难的那几年,母亲就算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仍全力支持她学美术。
许久,苑清悠说:“阿意,妈妈有她妈妈的电话号码……”
“妈。”苑意及时打断,扬起嘴角,“妈,我没事啦,虽没联系,但联系方式还在。”
苑清悠微怔:“可你高中的微信号,不是注销了吗?”
“嗯。”苑意点头,“后来又加上了。”就在上礼拜。
“那就好,妈妈相信她有好好保存,你把地址发给她,让她寄还就行。”
“好。”
“笃笃笃——”反面扣在桌面的手机发出强烈的震动声。
苑意翻起,屏幕跳出:
ethel:【睡了吗?】
她快速解锁点进微信,敲下【还没】又删掉退出,按下开关键息屏。
回完后该怎么开口说相册的事,她没想好,没想好就不能回太早。过去这么多年,突然没头没尾的讨要相册不合适。
也有可能相册早就丢了,她这个人她说丢就丢,更何况只是一本无关紧要的相册。
在苑意思虑之际,苑清悠给她添了茶水,偶尔挥手驱赶萦绕在她周边的蚊虫。
祖孙三人十分默契,没再说话。
朦胧月色宛如薄纱笼罩山野,乡间道路两侧的路灯昏暗不明,隐约能看见夏风正缓缓地在熟得直不起头的稻田里制造一波波浪潮。
片刻,无形的浪潮涌进院内,推动院墙边的竹灯笼,灯笼左右飘荡晃落一院丰收的气息和泥土的芬香。
然后,此起彼伏的蛙声和蟋蟀的鸣叫,又开始新一轮的夏日狂想曲。
沉默没有维持多久,思索许久的赵华芳突然说了句:“夭寿——”
苑清悠和苑意均是一愣,异口同声道:“姆啊,阿嬷,怎么了?”
赵芳华蒲扇伸到苑意面前挥了挥,开口仍是十足的地瓜腔:“你们两勾素不素草架了?”
苑清悠不等苑意开口,大声喊:“姆啊。”
赵芳华担忧道:“啊则么久麦联系,要素拿不回来,你头家会不会开掉你啊?”
“阿嬷——”苑意忍不住笑出声,“你太夸张啦,阮头家人很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开人,俚麦烦厚啦,我能解决。”
“甘安内?夭寿,忙啊甘诶则泥啊最啊——”赵芳华手撑桌面起身,蒲扇在苑意头上挥动,打着哈欠,“吼啦,阿嬷爱困遵羔啊,要气碎觉了,你也快快休息,栽唔栽。”
“栽啦。”苑意站起来扶赵芳华,转头对苑清悠说:“妈,外面蚊子多,你快扶阿嬷进去,我回个消息就进屋洗漱。”
等苑清悠和赵芳华进屋,苑意才拿起手机。
她刚打下“没”,还没点发送,对面又发来一张粉色的万能券照片,持券人签了安苓的名字,而执行人签了她的名字。
那是她们刚确认恋爱关系没多久,在中山路的五元店买的恋爱兑换券,没用几张安苓就失联了。
她不知道裴闹又在玩什么把戏,删掉字,停在聊天界面,等下文。
屏幕对面的裴闹仰躺在床上,双腿绷得挺直紧贴在床头,与上半身呈九十度的姿势,脸上的面膜因皱眉产生轻微移位,双手高举手机也在等消息。
两分钟前,发送“睡了吗?”后,她就开始等,等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消失都没等到回复,时间从22:59的9被23:00的0接替,别说文字了,连个问号都没有。
她想过就算不回复文字,至少也能收到问号,但没想过苑意直接已读不回。
于是她足足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才发出万能券照片。
没多久,聊天界面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不过半秒对话框跳出五字:【保存的很好。】
裴闹咧嘴笑,那是,和苑意相关的物件她都保存得很好,包括那本从她家借出来的相册。
初见那本相册,她激动难抑,想把苑意的成长照片扫描存档,才向苑意的奶奶撒谎,说是为了画美术作业。
只是她还没得及做,她们的关系就被发现了,相册也就一直留在她手上。
后来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它成了唯一的支撑,陪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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