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霞光顶的角门外,慈宁宫首领大太监丁维正手拿着拂尘,笔直地站在荫凉处滔滔不绝。灿阳下,一年约十七八岁的小太监正耸拉着头受着训。
近来皇太后一直食欲不振,今晨起身后只饮下了一碗杏仁茶。这些时日皇太后肠胃不佳,经常积食。慈宁宫的掌事姑姑宝珠在御医的叮嘱下并未允她多食。但皇太后却一股脑地将那碗杏仁茶都饮了下去,还吃了一碟子枣泥酥。
最后宝珠无法,令一干宫娥随侍,她扶着皇太后在万松阁前的大花园散步,角门处吵吵嚷嚷,只见大太监丁维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皇太后当时甚是清醒,问宝珠:“那不是丁维?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些时日没有看见他啊?”
宝珠也有些诧异,答道:“应是下人办事不利,丁公公在责罚。”
皇太后叹了叹:“哀家不是说过,这些个孩子皆为十几二十几岁的年纪,在家里也是父母亲疼爱着长大的,怎能说责罚就责罚?”
宝珠连忙应道:“是。奴这便去寻丁公公。”
皇太后却觉不妥:“哀家亲自去!”随即如脚下生风般拄着拐杖走到了角门,留下一干宫娥与宝珠再后。
丁维见是皇太后,忙恭声道:“老祖宗,他说他是园子里新来的花农,奴才没见过,他可好,硬要往里闯。”
那小太监看见皇太后如同看见了救星,也不再理会丁维,忙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太后的面前,道:“太后娘娘,出事了。”
十年前,秦家一事了,皇太后选择离宫长居霞光顶,临去前私召慈宁宫后小花房精心照料花草的小太监崔律,与他道:“哀家今日走了,但凡今后宫里事与哀家一概不相干,但如果事关这些孩子们的事情,你可愿去哀家那里走一趟?”
崔律连连点头,随后跪地对皇太后磕了一个响头,“太后娘娘,奴才今后就是您的千里眼,耳报神!”
崔律在烈阳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将高健入狱行刑前身死及李家三骨案一并竹筒倒豆子般说了。
皇太后拄着拐杖半晌无言,直到宝珠察觉出不对,唤了一声“老祖宗。”
随后只见皇太后立时口一张,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众人大惊失色,宝珠脸色惨白,喊道:“快去请御医。”话音未落,丁维已背起皇太后由崔律在侧护卫,向万松阁的方向疾奔。
姜家兄妹赶到霞光顶时,皇太后已在御医施针且服过药后睡下。
宝珠姑姑意外之余出来相迎。看向帝家的兄妹二人犹如见到了主心骨一般,行过礼后当即道:娘娘近来身子不大好,却不让奴们上报宫里,这一副一副汤药的煎,这几日才有些好转。谁成想碰见了那年轻小公公。”
姜元珺回头看了看万松阁前跪伏在地的那抹身影。
姜元馥眼睛哭得红肿,忙道:“没事,没事。有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皇祖母定会无恙的。”
宝珠爱怜地拍了拍她的手:“公主别难过。您这般模样,待会娘娘见了可是要心疼的。”
姜元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她一瞬惊讶:“这么快?”随后按耐不住地对宝珠道:“姑姑你瞧,是谁回来了?”她回身拨开随侍的众宫娥,一指身后来人。
宝珠顺着她的目光去瞧。
一人锦衣乌发,朗目疏眉。
一人天缥色衣裙,眉间微蹙却仍眸似秋水。
他们几人赶到万松阁时,正见那烈日下所跪,身穿宫中内宦服饰的年轻公公。而崔律也看见了几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低了下头。
果然是崔律。秦惟熙心头一惊。
姜元馥有一瞬的晃神,想起少时在蓬莱女孩子们碧池采莲,男孩子们充当护卫。七妹妹与他站在一处,皇祖母彼时笑言:“金童玉女,甚好。甚好。”
当年父皇初登大宝,家宴时曾言谈皇祖父当年有意许下七妹与阿兄的婚事,待七妹及笈礼过或为皇孙妃,或入主东宫为太子妃。
听闻当时皇祖父有此念头时,还一心斗志昂扬、精力旺盛。
可当年听闻皇祖母当下便拒,说了一句:“小熙不适合入皇室,倘若有那日,那便是宫墙上飞过的鸟。”
“皇家后裔亦不妥,金门绣户呢还要能寻个家中和睦、夫君能堪得大任、切不可愚孝,方可举案齐眉白头相守。”
皇祖母还说:“这婚姻之道也不能只看表面,他们想让你看到的,只是想让你知道的。还要从另一个方面看。若仔细观察起来,倘若发现这家族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相处的融洽,那就定是好的。若女主人太强势,盲目宠溺孩子,夫君懦弱没有主见,那亦是不妥的。这样的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又会是什么脾性?若男主人脾性不佳,且心与妻子不在一处使,这还是不妥。”
听闻当年母后打趣:“那依母后之言,熙姑娘该当如何是好啊?”
皇祖母叹:“夫妻夫妻,同心同德,心往一处想,事往一处做,遇到事情能够共同面对。这才是夫妻。”
姜元馥内心百感交集,心想着倘若她还在世,如今也是年方十八之龄了。
她看向秦惟熙眼下似有淡淡地乌青与哭过的痕迹,即是脂粉也遮盖不住。
“八妹,你怎么哭了?”
秦惟熙自是笑得牵强:“无事。忧心娘娘罢了。”
宝珠眼含泪意,笑道:“适才离得远没敢认,甚好。等娘娘醒来瞧见大家伙儿,这病十分里亦定会去了九分。”
她心里一叹。霞光顶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墙,这些年娘娘寡居在此不问世事,可这些下面的人却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些她都知道,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叫人说起,让娘娘无端的忆起当年。
罗聆问:“宝珠姑姑,御医如何说?”
宝珠依言道:“是气血攻心,钱御医说今后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倘若长此以往娘娘也许会陷入长久的昏迷,会有性命之危。”
秦惟熙闻言快速地一扫紧闭的内室殿门。
宝珠即刻吩咐在内的宫娥道:“快给小主子们上杏仁茶,春风亦透骨,别着了凉。”
众宫娥应是,款款而退。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他们这几人,宝珠对几人道:“奴先去瞧瞧娘娘如何。”
话音方落,内室响起一阵断断续续轻微的咳嗽声。
紧接着几人听里面传出一缕声音:“是我的皇孙儿啊?”
那声音彷佛历经了岁月风霜,沉重无力。
秦惟熙眼睫轻颤。
阿兄与三哥都对她说起过赵祖母近年来越发地痴了。
十年间,她恨皇家无情,那样忠厚地父亲自裁与宫廷,那样柔和地母亲弃她而去逝在登闻鼓下,还有她的兄长长矛入背,跪在雪地里死不瞑目。
可十年间寄往京城的书信,就像阿兄对她所述的那般,“吾心安处即是家乡。”
她也无一不在信件结尾落笔:“祖母安?”
直到真的在十年后的这一日登上霞光顶,见到曾那样好的祖母,她却心下开始不安。
她站在几人之中垂着眸,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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