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是镇上赶大集的日子,顾承武前几天上山打了几只野兔山鸡,留了一只让干娘张翠兰做个辣子兔。剩下的兔子和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鸡拿去镇上卖。
野鸡肉虽然不好吃,但是胜在一身羽毛靓丽,且平时不太容易抓住,有的富户就喜欢用羽毛来做装饰做毽子。
一个大腹便便的员外拿着钱袋子走过来,打量了一下野鸡,看到还是活碰乱跳的没死,很是满意点点头,扬起下巴问:“野鸡多钱?”
“八十文,”顾承武开口。
富户皱了皱眉,啧啧道:“多了多了,这东西山里到处都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这样吧,给个诚实价,五十文。”
一下压了三十文,富户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挑挑拣拣砍价。
顾承武不和他周旋,野鸡虽然常见,但是他也不是外行,是知道行情的,不愁卖。
“七十文,没有再少了,”一口咬定,要么送走不卖。
他长的高大挺拔,因为是军中厮杀出来的,一身气质肃杀冷厉,那双眼更是看的人心底发怵。
富户抬头和男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寻思这是哪来的阎王爷?冷着张脸怪吓人的。他也不敢装内行了,假装自己大方,道:“七十就七十吧,看你年轻也不容易。”
说的大方,给钱的时候却拖拖拉拉,一点也不爽快。
最后一只野鸡并几只兔子,卖了三百文左右,还剩下一只兔子没卖。三百文虽然不是整钱,但对于乡下人来说也是几个月的日常开销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且拿着兔子转头朝县衙走去。
云水县衙门差事不多,衙役们平时最多出去巡巡街,管一管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到底是吃官饭的人,百姓们见了也是不敢造次的。
李四和同伴下了值,商量着去哪里消遣,出了衙门却一眼看到顾承武。李四赶紧和同伴说了声,跑上去道:“顾大哥,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小弟一声,我好早点接你。”
顾承武道:“没别的事,这是昨天打的兔子,你且拿去吃。”
“哎呀,这我怎么能拿,这是顾大哥你拿来卖银子的。我一个粗人,平时也有官饭吃,心意就笑纳了。”李四眼里都是感激,但深知自己不能白拿。
顾承武是个不愿拉扯的人,直接把兔子丟给他:“不值钱,给你老娘补补身体。我今日要赶着回去,改日再来找你。”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李四心底都是感激。
说起来他和顾承武还是战友,李四是和顾承武同一批参军的,刚进军营就被分到同一队。练习没几个月,朝廷要讨伐边关部落,他们就被仓促派到边关了。
打仗前一晚,李四哭的窝囊,歪心思一动竟然打起了当逃兵的注意。在大历朝,当逃兵被抓住了是要砍头的。
他还没逃出去,就被出来如厕的顾承武发现。顾承脸色黑的可怕,逮住他的第一件事不是举报,而且把人拖到暗处打了一顿。
李四被打的屁滚尿流,这才说了实话,他老家云水县还有一个老娘,怕自己死了没人给老娘送终。一边说一边哭,哪像个二十岁的人。
顾承武没说什么,而且把自己的俸禄给李四,让他寄给老娘。
李四至今回想起来,无比感激那天晚上顾承武打醒了自己,他打心里把顾承武当成自己的兄弟。虽然他比顾承武大,但谋略武力都比不上顾承武,每次见面都尊称顾承武一声大哥。
后来顾承武在战场立功,砍了敌方副将的脑袋,调到别的队当小队长了。从那以后两人都没见过面了。
战争结束,李四几经波折回到云水县,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恩人。他激动又好奇,按理说朝廷收复了边关,顾承武立了功应是该受封官职的,怎么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不过他也不好多问,反正自己当了捕快,以后两人能常常聚在一起吃饭喝酒。
另一边,顾承武送了兔子,拿着卖鸡兔的几百文去了铁匠铺。他常用的匕首昨天丢在山里找不到,今天正好来打一把趁手的。
朱铁匠赤着胳膊打铁,看到熟悉的面孔,粗矿笑了一声:“顾老弟这次来又要打什么?”
顾承武把自己画的图纸交给朱铁匠,描述道:“照着这个来,双面开刃,中间留道凹槽……”这是军中用的佩刀,民间不多见。
朱铁匠第一次见这种款式,虽然没见过,但一看就知道是好用的。他喊了一声:“放心,过两天就给你做出来了。”
“拜托,”顾承武留下三百文。
铁器是贵重的东西,不然乡下农户也不会把自家的锄头镰刀看的那么紧。顾承武常年打猎,工具当然是要用趁手的,也不心疼这点钱。
这两日他还打算去县里看看有没有卖狗的,买两条回来。平时上山打猎带一条,再留一条给张翠兰在家里看家。
不过今天时间晚了,张翠兰在家做了饭,他赶着回去吃饭。回家要路过那一大片的麦田,不知怎的,顾承武下意识想起那怯懦瘦弱的身影。他抬头往去。果然在麦田里发现江云。
麦田已经割了大半,江云的身体在田里显得单薄不堪。
本来瘦巴巴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虽然不大,看着却明显。
顾承武眉间皱了起来,再看过去,江云已经背着比自己还大的麦堆往岸上走。略微被压弯的背脊显得有些吃力,嘴唇都被咬红了。
顾承武走过去单手提起麦堆,轻而易举扔在岸上。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江云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那个男人。
“怎么来的?”他问的是伤口。
江云低头,摸了摸受伤的额头,抿了抿唇小声道:“不、不小心摔了。”
顾承武一眼看出,伤口明显不是摔的。既然别人不愿意说,他也不多问。
远处田坎上忽然跑来一群妇人,年迈的村长拄着拐杖,步子颤颤巍巍的却很快,不难看出着急。
“快点快点,咱们也去凑热闹!”有人催促着。
“哎哟什么鬼热闹,我看呐是要出人命的。”
妇人们领着村长,都往村口去,乌泱泱一群人从顾承武和江云面前路过。谁也没在意顾承武和江云为什么单独在一起。
江云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村长忽然调转步伐,加快朝顾承武走来。
他老迈的嗓子开口:“小武啊,村子出了点事。你是年轻汉子,比那群妇人能抗事。老朽拉下脸皮,还得求你去帮个忙。”
村长人不错,当初顾承武只身一人来到青苗村,落户的事情还是村长帮忙办的。
顾承武点点头,示意村长带路。
江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阵仗,他也好奇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又害怕……
顾承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眼神,江云就有了勇气跟上去。
日头正中午,本来是大伙回家吃饭的时辰。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围在这里,人群中吵闹不停,隐约传出“卖了……找人……”的字眼。
江云在人群里看到玉哥儿,玉哥儿是个爱看热闹的,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他。
柳玉看到好友,赶紧拉着人过来,找了一个最佳位置,就差手里拿把瓜子。
“云哥儿你额头怎么了?”柳玉被江云伤口吓了一跳,哪还有功夫看热闹,赶紧问情况。
江云想着江墨那晚的威胁,心里被恐惧围绕的,不敢说,只道:“我、我不小心,摔了。”
玉哥儿叫了一声,“怎摔成这个样子,等会儿你跟我回去,我兄长那有药膏,你拿着用,可别还没说亲就留疤了……”
柳玉絮絮叨叨,江云心里被暖意围绕着,也不觉得额头有多疼了。
他个子小,踮起脚尖也看不到什么,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柳玉也才刚来,不了解全部:“听说贺巧巧逃婚了,夫家找不到人,派了打手来村子里要人。”
人群里妇人夫郎交头接耳,数王云凤声音最大,她扯着嗓子道:“贺巧巧嫁的那家人我是知道的,姓李,那可是咱们云水县数一数二的富户,就连县太爷也是常见的。”
“这么说,贺巧巧嫁的是顶好的,怎么又要逃婚呢?”
“嗐这我哪知道,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不就清楚了。”
人群的中央,一群打手围着贺老二和赵香。打手都带着丈高的棍子,膀大腰粗怒目圆睁,一只手就把赵香半张脸扇红了。
再看贺老二,已经被打断了一条腿,此时正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打手为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他背着手目光阴森,尖锐的嗓子开口道:“当初可是说好了,我们李家出五十两银子,你家把女儿嫁进来。如何可好,钱是收了人却跑了。怎么,当我们李家在镇上没人了是吧?”
赵香趴在地上,哪还有当初的神气,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疯妇人,嘴里喊着“杀人了,没王法了。”
听了李家管家的话,赵香哭喊道:“你们这是要我女儿的命啊,骗我家巧巧给你们李老爷做妾,可怜我们巧巧这么小,怎么就进了这种虎狼窝了。”
人群中爆发出议论,对贺巧巧婚事的内情唏嘘不已。
“我就说嘛,就贺巧巧那干瘪夜叉的模样,人家李家嫡公子凭什么看的上她?原来是被骗了。”
“听说,那李老爷都八十岁了,小妾外室都二十多房,指不定哪天就入土了。贺巧巧虽说被骗,但嫁过去等李老爷走了,指不定还能分些家产。”
“还想着家产?李老爷有一个嫡子就够了,谁还在意这些妾室生的儿子,况且那李老夫人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豪门大院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事,对于乡下人来说,也是个热闹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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