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中秋的日子,云水县已经有过节的氛围了,街市上都挂满了灯笼,拜月的仪式也早早准备。
小地方不是皇城,没有严格的宵禁,中秋灯会能开到大半夜,有那想赚钱的也会在这时出来摆摊。
顾承武记着张翠兰的嘱咐,把要过节做月饼的点心果子都买好。核桃、杏仁、葵花子都是必不可少的,还有糖霜饴糖,若有大人带着小孩子来窜门,也要给拿两颗。
“看一看咯,新做的枣泥月饼、梨膏月饼……”小贩嗓门高亮,刚喊完,就有小孩子嚷嚷着要吃,见了走不动道。
“阿娘,给我买一个吧,”六岁大的娃娃扯住妇人的衣袖,不给买就坐在地上哭不肯走,大有撒泼打滚的架势。
路过的人都看一眼,妇人被看的无奈,给了小子一巴掌,没好气骂:“吃吃吃就知道吃,咱家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快给老娘爬起来。”
狠狠挨了一巴掌,小孩哭的更洪亮了,他老娘实在没办法,才掏出四文钱给买了巴掌大一个,一边叮嘱“回去别说吃了饼子”,家里大的小的三四个,要都买了哪来那么多钱。
县上铺子里的月饼也有不贵的,普通的五仁就很便宜,也有糖馅和肉馅,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味道就是比自己家做的好吃。
小贩开开心心收钱,听见铜板叮当作响,脸上都是褶子。一抬头,面前落下一高大的身影,是个极高挑俊朗又神色肃穆的男人。
压迫感太强,小贩小心翼翼带笑问:“客官您需要什么?”
顾承武看了眼前五花八门的果子月饼,没想好要什么。他不爱吃甜的,这些本是要买给江云和张翠兰吃,但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江云喜欢吃哪种口味。
小贩灵机一动道:“咱家铺子枣泥是卖的最好的,大人小孩都爱。若不喜欢甜食,也可买些咸肉火腿的,实实在在的馅,好吃还管饱。”
顾承武沉吟片刻,道:“一样包三个。”
“成,一共是三十文,您拿好。”肉馅的六文,素馅四文,油纸一包就好。
除却自己买的,箭场老板也大方,给手下每位师傅都发一斤咸肉过节。不是所有人月例都有顾承武高,有那不会箭术只能打杂的,一月只有七百钱,普通的箭术师傅也才五两,平时一日三餐也舍不得吃肉,这一斤肉也成了香饽饽。
顾承武是大多权贵子弟点名相授的,箭长老板为留住人,才给涨到十两。就是过节礼,也比别人多拿了袋白米。
大包小包放在马上,回家已是西山斜照。
袅袅升起的炊烟,在暮色下晕染出安静祥和。顾承武骑马进院子时就闻见熟悉的饭菜香,只是没看见张翠兰,料想是带着菌油窜门子去了,家里只有他和江云。
“我回来了,”简单四个字,却能听出倦意和归属感。
灶房里很安静,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微黄的火光映在江云的脸上。顾承武一如既往去瞧江云,却发现夫郎的异常。
小夫郎坐在灶前,微红的唇抿着,眼眶通红。虽然能看出正极力隐忍克制不让他发现,但下意识的抽泣还是暴露了。
以前也见江云哭过,可不是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顾承武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贴近江云低声询问:“怎么了,告诉我?”
江云没料到顾承武今天回来这么早,听见院里的声音,他匆匆擦了泪珠子,可还是没掩饰住。
更多的是害怕,顾承武衣服被自己弄丢,若让他知道了会不会嫌自己笨拙。一害怕就忘了今天被吴水欺负的事,看向顾承武的神色畏惧小心。
他抽抽噎噎小声道:“你的衣服被、被我弄丢一件,冲到河里去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江云害怕颤栗,说着就抽泣的更厉害,刚憋回去的泪珠子又落下,滚烫地滴在顾承武手上。
原来是这件事,顾承武松口气,还以为小夫郎又被人欺负了。
他不会安慰人,只能抬手用手指擦去江云脸颊的泪,缓声道:“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做一件就是。”
况且他常年打猎,最是费衣服,有时候一个月就能破三件衣服,张翠兰也从不说什么。没的为了一件小事,让夫郎难过伤心。
江云愣住,想起以前在江家不小心洗坏了江墨的衣服,被刘桂花摁着狠狠揪了一顿皮。
顾承武蹲在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眼神安抚温和。江云心里的害怕逐渐淡去,对上相公的目光带着些依恋,因为哭了鼻子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第一次忍住羞怯主动抱了顾承武,将头埋在男人颈间,不敢抬头看顾承武,手指悄悄抓住顾承武衣袖。
顾承武手一滞,被娇娇软软的小夫郎抱,是从没有过的事,他没敢动,怕惊吓了江云,就任由江云抱着。
眼角余光一瞥,才发现江云手上受了伤,伤口猩红看着可怖。
“手怎么伤的?”他捧着江云的左手,眉眼间蹙的紧。
换做以前,江云定然以为顾承武是不高兴了,但现在他不那么想。
白天被无端污蔑的事情江云不想告诉顾承武,怕因为自己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便遮掩过去:
“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摔了,不痛的。”
说完身体一轻,竟然被顾承武拦腰抱起,往卧房里去。
这……这还是大白天,要是干娘回来看见可怎么好。江云脸颊微红,稍稍埋着头,肉眼可见的难为情。
顾承武将人放在椅子上,拿出柜子里的金疮药,给江云涂抹上:“往常在军中常受伤,涂了这药,便好的快。”
药方是军医研制的,不仅止疼,涂上还冰冰凉凉特别舒服。
被细心照顾的感觉很好,江云肩膀松懈下来,他不会表达,只能小声道了句“谢谢”。
顾承武收好药膏道:“你我夫夫一体,无需言谢,”他没读过几本晦涩的圣贤书,在军中也只研读兵书,但承担责任保护家人的基本道理还是明白的。
更何况小夫郎红着眼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他心口一揪,总想着多赚些钱,以后才能雇人照顾好他。
上完药,张翠兰正好从徐大娘家里回来,那三罐子菌油被夸的跟山珍海味似的。
“你张婶子还问,咱家卖不卖,她好多买些呢。我去的时候其她婶子也在,都想买点,”张翠兰过问江云的主意。
菌油这么受欢迎是江云没想到的,蒸天的委屈都在见了家人后消散,他想了想点头道:“可、可以,菌油还多。”
他也能给家里赚钱了,虽然不知道该卖多少,但总归是笔进项,赚不赚的也是一种成就。
张翠兰也高兴,转而又愁起来:“就是这价钱该怎么定,乡里乡亲,也不好卖太贵。”
大历朝一斤菜油三十文,这是本金,更别说做菌油还要添加其它调味料,人工又是一笔钱。张翠兰不懂这个,将目光看向干儿子。
顾承武常在镇上,比他们有所了解,略一思索道:“或可按半斤起卖,镇上寻常菌油半斤也要二十五文。”
油是个金贵东西,村里不是人人都舍得,有那贫困的三五天才敢吃一点。
江云看了看张翠兰,才试探道:“那卖、卖四十文一斤?”
张翠兰拍板定下:“成,就按云哥儿说的来。乡里乡亲的,咱赚个辛苦钱就是。”
卖菌子也不是长久生意,菌子只有每年春秋雨后才有,过了季便吃不上了。倒不如少赚些钱,在村里还能积攒些人缘,往后遇见事了也好有人帮忙。
江云喜欢被接纳被认可的感觉,他浅浅一笑,下意识看向顾承武,才发觉他也正看着自己,两人蓦然对视,江云不好意思收回目光。
顾家卖菌油的消息一夜间传出,有人只听过没吃过,也有人听都没听过。
“那能有花椒油好吃?”
“我年轻时倒是在镇上吃过,和花椒油是不一样的味道,用来下面凉拌最是鲜香了。”
两妇人结伴同行,也是听说了顾家卖菌油的消息,买不买都想去瞧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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