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子油不比点心果子一类能用油纸包着,装不好漏一点都是可惜,怎么装怎么卖又让张翠兰犯难了。
尤其是拿到镇上卖,在村里家家户户离的近,拿着盆就来了,镇上总不能指望人家出门都带盆吧。
江云在后院喂三只老母鸡,给母鸡装食的是半截劈开的竹筒,他便灵机一动想到用竹筒装,江云比划道:“从这里切、切成一截一截,也不费事、不花钱。”
张翠兰一拍手:“还是云哥儿有办法,”转头问顾承武:“我记得后山有那种手臂粗的大毛竹?”
顾承武对后山熟悉,略一想了下点头:“有,不远,我去砍两根。”小夫郎难得有自己的营生,他自然该是支持的,砍竹子来回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
“我……我跟你一起,”江云见顾承武拿了柴刀,自己也小步跟在后面,轻轻攥住顾承武衣袖。
顾承武微顿一下,眼里便全是笑意,任由夫郎拉着。眼下天微亮,离上工的时间还有两时辰,进山一趟完全够了。
顾家原先那片竹林都是小毛竹,想要大青竹只有这里才有。顾承武挑了较大的两根,询问江云意见:“可能用?”
江云用自己手臂量了下,是小臂的两倍粗,点点头:“嗯……就、就它了。”
砍竹子的声音贯彻山林,竹叶也跟着簌簌作响。江云做不来这样的力气活,便在周边逛逛,一眼瞥见前面长了大片绿油油的野麻,叶子背面发白。
这东西山间常见,乡下都会收了拿来搓麻绳,山下的野麻大多被村里人割完了,也就后山还有。江云扯了大片用草藤绑起来,手心都被勒出红痕。
顾承武力气大,一刻钟就砍完两根,手轻轻一推,竹子朝另外一边倒去,只需扛在肩上往回拖就是。
砍完才发现,刚才乖乖坐在一边的夫郎不见了,他正要找人,就看见夫郎小小身板抱着大捆野麻。
顾承武无奈一笑,心道还真是闲不住,他问:“采这个做什么?”
江云解释:“在竹筒上、打孔,用麻绳穿在孔里,方便拿,”这不是他首创,镇上卖冰引也是这样做的。
趁着太阳快出来,夫夫俩前后脚下山。到家后顾承武拿了锯子锯竹筒,将竹子放在木墩上用脚踩住更好受力,锯下来的竹筒往水里一泡,清洗干净内里就成。
江云打了一桶水,把野麻全部浸泡进去,再压上一块大石头,泡一天一夜就能分离根茎搓麻,眼下先用家里剩的麻绳。
“这么快回来?正好,做完洗洗手吃饭,”张翠兰把粥菜端到堂屋桌子上,又切了两个咸鸭蛋,馒头饼子都吃完了,昨天月团还剩几个,于是拿来下饭。
咸菜疙瘩切成丝拌了辣菌油,吃的人精神十足。江云小口喝粥,想的都是一会儿卖菌油的事。好在他也不是第一次卖东西,又有干娘在,不紧张不紧张。
“我、我洗了碗就走。”
“先泡锅里回来再洗,得早点去,占个好位置,一会儿日头上来便不好卖了。”张翠兰说。
江云一想也是,道:“那我去装油。”
张翠兰找村长家借了板车,往顾承武那匹枣红马身上套上。一车东西不算多,就三大坛子,马拉着也不会累。
张翠兰锁好卧房灶房门,又给院门上了锁,钥匙放在兜里留大黑看家才放心出门。走在河边宽阔小道上,正好迎着刚出山的晨光。
青苗村离镇上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能到,顾承武道:“干娘若累,便坐在马上。”
张翠兰摆摆手:“我这胳膊腿正精神,再走一时辰都不是事,”她今年也才四十岁,精神力气有的是。更多的是,马匹金贵,她生怕累坏了。
顾承武与江云并肩而行,一侧首就是夫郎光滑莹润的小脸,他凑近道:“累了没,离镇子还有一会儿。”
江云抬头与顾承武目光相对,那马比他都高大,他不敢坐上去,便抿唇一笑:“我想走走。”
顾承武哪看不出夫郎害怕,他也不强求,走在江云身旁道:“到了镇上我不能陪你,箭场在北边榕树街。你进了镇跟着干娘,别走丢,”江云不常去,很容易迷路。
江云忙点头:“嗯、我不乱跑。”他小时候跟江顺德上街走丢过,江顺德去买酒,等了一上午都没回来。江云年纪小又害怕,一边哭一边慌乱找爹,也不知走到哪条小巷去了。幸好遇上好心的大妈把他送到官府,这才回了青苗村。
走丢那种惶然无措的感觉,江云不想再经历一次,是以从那以后都紧跟着家里人。
顾承武也嘱托张翠兰,镇上治安多少有李四照看,他们娘俩不会出什么意外。衙役们和顾家打过几次照面,都混了个脸熟。
缴了市金,张翠兰和江云直奔西市。他们来的早,眼下还没到开市时间,有零零散散的商贩、早食摊子在准备中。西市是寻常百姓来往最多的地方,什么都有卖,蔬菜果子杂货等等,人是最多的。
“就放这里,等开市后人多起来咱就吆喝,”张翠兰和江云把陶罐搬到地上,干净的竹筒放在一旁,昨夜还在徐大娘家借了杆子秤,卖半斤一斤都有数。
不过陶罐封着,路过的人也不知道是卖什么,一直嚷嚷也累人。江云观察了旁边卖蔬菜果子点心的,都是将东西放在明面上,他脑袋一转,也学着那些人。
拿了三个干净的竹筒,把三种口味分别放在竹筒里,摆在摊子面前别人就知道了,菌油鲜香味最浓,一摆出来就能闻到。
张翠兰也明白过来了,看江云的眼神更是刮目相看,相处久了就看得出云哥儿的聪明机智,也不知道江顺德怎么想的,放着这么聪明的哥儿都不要。
到了吃早食的时间,西市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包子馒头摊面前都是人,各路嘈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张翠兰中气十足吆喝:“走过路过看一看了,麻辣鲜香的菌子油,价格公道味道鲜美,拌菜拌面下饭都好吃……”
“婶子,买点菌子油吗,不贵的。”江云虽不像她那么喊,但也会对路过的人招呼。
之前在村里卖,定的价是素油半斤二十文,荤油半斤二十五文,那是照顾邻里人情。到了镇上就不是这个价了,镇上酒楼的荤油半斤三四十文都有人买,毕竟过了这个季就没菌子了。
江云和张翠兰商量过,他们是散卖,来买的人肯定也不会买多,价格按素油半斤二十八文,荤油半斤三十五文。比酒楼低,少买也不觉得贵。
“小哥儿,你那油如何?倒是没见着大街上卖油的。”隔壁包子摊的老板人少时,坐下来闲聊打发时间。
江云虽不擅长和陌生人说话,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搭话:“都是这季山里、新鲜的菌子,有辣口的、也有加肉的。”
江云把竹筒微微往包子老板那边倾斜,诱人的香味瞬间传到包子铺老板那边。
“嘿哟!这味道可了不得,可香,”包子老板做了这么多年吃食,还是第一次闻见这么香的菌油。他伸长脖子往另一个竹筒看,好家伙,里面还有指甲盖大小的肉丁,看着就足够诱人。
只是这价格想来不便宜,他心思一转,打探道:“怎么卖的?”
江云有些激动,赶紧道:“素油二十五,荤、荤油三十文,”说快了言语有些磕巴,他看包子铺老板没注意这些,才松了口气。
定价也是实诚价格,比酒楼的更香更便宜,包子铺老板看了眼不算好的生意,道:“这样,我买一斤素辣油,你给我拿来。”他那包子肉馅的就能卖两文,一斤油还是买的起。
第一笔生意来了,江云和张翠兰都开心。竹筒是特意量过的,一筒正好装一斤左右,麻绳一穿提上就能走。
一下子入账五十文,扣去成本能赚二十文呢。张翠兰一高兴,热切地和包子铺老板聊起来:“您一吃就知道,我家的油味道可不一般。看您是头一个顾客,我给您赠一两,也添个喜气。”
一两不多,那也是平白得来的。包子铺老板也豪爽,没推拒收下了。
包子铺老熟客陆陆续续坐下,上包子的时候才发现多了一小碟子油,里面还有菌子辣椒碎,不用凑近都闻见香味。
“牛老板今天换吃法了?”
“可不,新得的菌油,看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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