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渐小,河水里冰封了一层的冰面开始慢慢融化,山上蜿蜒而下的雪水流经青苗村的沟渠、小溪里,泉水叮咚新芽萌出。南方天气回暖,倒春寒却还没来,江云仍穿着厚衣裳,只是已经不需要烤炭火。
小溪边垂垂柳叶已经冒出点点新绿,被风吹拂着微微摇动,江云挎着小篮子,右手一把镰刀,走在湿润的田埂上。
他猫着身子,仔细注意田埂两边从泥土里冒出头的叶子,偶尔看见一两根,就能知道附近长了一大片。
这种野菜在他们云水县叫猪鼻孔,只有在早春才长出嫩绿的新芽,挖了根茎和叶子,用辣椒油一凉拌,比什么都好吃。
江云的娘却不爱吃,她从前和祖父是北方来的,最接受不了这种鱼腥味的草。江云却爱吃的很,每年冬后都会挖一大篮子。
往前走,田埂尽头的空地长了许多。江云目光一亮,手起刀落,把猪鼻孔草从土里连根带叶薅了起来。独有的草香混合着泥土味,已经能想象出入口时鲜辣脆爽的美味。
把这片田挖完,小篮子里已经堆了一半,江云继续往前走。田埂上路过一人,是周芝芝他男人王山。
周芝芝年后回娘家去了,说是要住几天,不然早陪着江云一起来挖了。
王山一个汉子,不好和江云多说话,只打了招呼好心提醒:“云哥儿啊,你注意些,小心别把田埂挖断了。”
江云笑着点头,道:“嗯……知、知道了。”
猪鼻孔草最爱长在田埂上,以前就有人挖菜把别人家水田田埂挖垮了,两家人指着鼻子骂了两天,挖的那家人打死不承认,被挖的却一口咬定。
江云没有往田埂上去,只在旁边地里。张翠兰闲的没事,也跨了篮子来找江云:“娘跟你一起,这东西别看多,凉拌了吃一两口就没。多拌些,也能吃好几顿了。”
江云让出位置,有些不敢扒旁边的深草,抿着唇犹豫道:“会不会……有蛇。”
蛇在乡下必定是让人害怕的,普通乌梢蛇还好,若是毒蛇,咬一口都活不成。
张翠兰也怵,左顾右盼找了很竿子,道:“你退后,我来。”
说完,竿子在一片草丛里击打,还没打完,那草丛里忽然一阵动静,鳞片摩擦干草的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一根人长的乌梢蛇窜出!
江云捂着嘴巴差点没叫出来,急忙退出去,跟张翠兰一起躲的远远的。江云心里后怕,看着那不长脚的东西,幸好方才留了心眼。
张翠兰比他靠的近,被那逃跑的乌梢蛇吓的不轻,摸了摸胸口道:“这畜牲,一声不吭躲着窝冬,好在发现了,不然非得被咬一口。”
骂归骂,但也知道乌梢蛇无毒,是专吃老鼠的。是以村里人若遇上了,都是拿竿子打跑。只有那竹叶青,才会被杀死。
江云不敢靠近草丛,只在显眼露土的地方挖。
张翠兰也是挖野菜的好手,不多久篮子便满了,她坐在田埂上休息,指着对面远处道:“以前那便是吴家的地,年前武小子买了,如今成咱家的了。瞧着春天来了,耕田育秧苗的事也在眼前,过阵子可有的忙。”
五亩水田不算特别多,但一人种一天,也只能种半亩。江云望着属于自家的田,眼里都是向往,道:“我、我想过河去看看……”他也有自己的田了。
张翠兰从土里扒出猪鼻孔根茎,道:“成,现在就去,把这些猪鼻孔放回去,叫上武小子一起。若那田还可以,改日就得下田翻耕了。”
水田和旱田一样都需要翻耕,若泥土板结,再好的天气再好的苗,也长不成活。
一家三口站在原先吴家的田地边上,水田是泥泞的,并没有多少水,稀泥被冻了一个冬,看上去有些板结,直接插秧苗肯定是不成的。
顾承武围着水田巡视一圈,道:“我看过,田间挖了沟渠,连着山上水沟,过几日雪水彻底融化,顺着沟渠汇入田里,届时便不缺水了。”
今天雪下的大,种田经验丰富的泥腿子一眼就能看出,不像那初出茅庐的,还在为田里缺水着急。
张翠兰也点头:“是,不过也得赶紧把泥翻一翻,若是不耕,再多的水秧苗也扎不了根。”
一眼望去都是属于自家的水田,再等上几个月,这里便成了大片大片的郁郁葱葱,迎面而来都是稻香。
江云没忍住期待,蹲下来戳了戳田边的泥土,这下种多少就能吃多少,除了交税的,剩下那可都是自家的。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他只能看着不能吃。
顾承武捏了捏夫郎的手,道:“三月初箭场复工,我跟老板定好了,不能不去。赶在那之前,给家里把地耕好,明日便去村长家借耕牛。剩下插秧苗的事,辛苦你和娘了。”
江云摇摇头,一家人做事不嫌辛苦,他回握住相公的手,道:“也就五亩,不、不多,你忙你的。”
他也是插过秧的,知道怎么育秧苗怎么下田放线,不是什么难事,勤快些七八天就能做完,再说五亩可不算多。
三人眼里透出些丰收的期待,田埂另一边,吴家媳妇带着几岁的女儿,看了眼原本该属于他们的地,都动了动嘴巴,还是没说什么。
张翠兰也注意到他们,都是可怜人,她带着江云过去,打招呼关切几句:“你家男人身体如何了?大夫走了怎么说?”
吴家媳妇眼角湿润,道:“前个儿夜里终于醒了,可一醒来就说不了话,半边身子也动不利索,大夫说……若受伤了立刻治还成,也是拖太久,好不了了。”
张翠兰一听就知道,这是半瘫了,古往今来瘫了的没几人能好,多半是伤了脑袋里面。这时候再说安慰的话,也是不痛不痒的。
她拍了拍吴家媳妇的肩,道:“好歹人是保住了,一家人在一起,都向前看,想办法谋条生路比什么都强。”
“道理我知道的,婶子。”难过归难过,日子还得活下去。
只是她男人接受不了自己半瘫的事,整日跟丢了魂一样,公公婆婆又自责不已整日以泪洗面,丫头又还小。偌大个家,如今只能靠她到镇上给人缝补浆洗撑着。
好在夫家不是那黑心的,日子再难也没想着卖丫头去换钱,公婆相公没出事前都待她不错,她也没想过一走了之。
江云看着吴家媳妇单薄的背影,明明只比他大两三岁,却仿佛苍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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