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篇。
这篇也不行。
这篇尚且太难。
朱乔璐猫在屋里,在书箱中一遍又一遍地翻找着。
这些书自朱慧聆小时候应征入伍,基本上都是启蒙书,有些年头了。旧书的纸张又脆又薄,朱乔璐虽然心急,但还是很爱惜地轻拿轻放。
朱乔璐托拿起一本《千字文》,这是她阅读的第一本书,现在它已泛黄、泛潮,页脚卷翘,淡淡地反着霉味,书页中间凹陷,但一抖就会变得鼓起,封面上甚至还有几个细小的洞——那是白蚁的功劳。
她的手指摩挲着书脊,脑海中浮现出以前的回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老师听她读得流利,眉开眼笑地夸赞她天资聪颖。
可是朱乔璐没想到这份“天资聪颖”竟然会在多年后的如今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朱乔璐开蒙早,读书这么多年,她早就忘了小时候是怎么识字的了。这就像你与一个要好的朋友相处了许多年,某日突然聊起初遇时的情景,竟然发现两个人都已淡忘,想起来的只有一起玩闹的模样,仿佛生来就长在一起一般。
“唉……”朱乔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垂头丧气的?”高世圆坐在一旁的书桌,一边抄写新的教材,趁润笔的功夫瞥了朱乔璐一眼。
青蘋和雪菱分别坐在高世圆的对面和左侧,听到高世圆的话,也抬起头看了一眼朱乔璐;何菀卿则坐在窗前独自复习着前几天的功课。
朱乔璐不好意思说原因,只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
高世圆的笔尖一顿,随即搁下笔杆,走到朱乔璐身边蹲下,双手抱膝,眼睛关切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朱乔璐,期盼与她对视:“遇到难处的话就和我们一起说说吧?大家都在呢,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说还好,说完之后,朱乔璐的眼眶竟渐渐红了起来。
高世圆慌张起来:坏了,我不会说错话了吧?“那,那个!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不不、不是因为这个……”朱乔璐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然后对高世圆露出一个满满当当的笑容,唇边两个梨涡浅浅的,像是盛满了甜甜的梨花酿:“圆娘,谢谢你。我就是有些太高兴了……”
朱乔璐将自己的烦恼倾诉,大家纷纷陷入回忆,只有何菀卿看向窗外。
窗外百卉含英,风和日丽,是个格外适合郊游的好天气。
“嗯……这的确是个有些棘手的问题呢……”何菀卿支起耳朵听高世圆继续嘟嘟囔囔地说,“当一个人熟练掌握某些知识后,大脑可能会选择性地忘掉最初学习时的具体过程或细节——这就叫‘专家失忆’,看来你我都有这种症状。”
高世圆甫一说完,大家都面面相觑。
“哦哦,简单来说,就是得鱼而忘筌,得兔而忘蹄。”大家这才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高世圆又打了个哈哈,权当糊弄过去了。
雪菱托着腮帮子,崇拜地说道:“娘子懂得好多呦,简直像拉了五乘车一样,我要是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青蘋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纠正雪菱:“你是想说‘学富五车’吧?傻丫头,闹了这么个笑话,看你还敢不敢不温书了。”
雪菱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青蘋姐总跟着娘子,看来也是学有所成,以后还请姐姐多教教我这个‘车夫’,早日帮我卸下这五乘车呀!”
青蘋被逗得咯咯笑,连带着屋里都多了几分欢乐的气息,凝重的气氛一下缓和许多。
雪菱、青蘋,做得好!高世圆暗暗在心里给她俩比了个大拇指。
高世圆都不敢说自己是通过九年义务教育,从小学拼音认的字;她偷偷咬了咬唇,又轻咬了一下舌头,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说漏嘴。
何菀卿仍望着窗外的景色如许,思绪却被女孩们的讨论牵走,不自觉地也考虑起识字的事情。
自己识字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呢?当时阿娘阿耶还没西去,自己应该还在淮阴老家,蹒跚地走在何宅的庭院中吧。
阿娘一手牵着小小的自己,一手指着:“菀儿,你瞧,这个是你的长寿树。”年幼的何菀卿尚不能理解什么是长寿,长寿为什么又和树有关,只能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阿娘。
阿娘则莞尔一笑,把着何菀卿的小手放在树上,静静地感受树皮粗糙的肌理;然后,阿娘在何菀卿的另一只手上,用手指写着:
横,两个短竖,点,点,横钩,撇,横撇,点,横折钩,竖弯钩——这是“菀”。
横,竖,一撇一点,撇,竖提,撇,横折钩,最后一竖直写到何菀卿的手腕——这是“柳”。
“这树名叫‘菀柳’。孩子,这也是你的名字:菀儿,留在阿娘阿耶身边的菀儿。”
再一眨眼,柳树变成了树桩周长有三庹的槐树,没有万条垂下的绿丝绦,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又一串报团取暖的黄白相间的花骨朵。草坪上的也不再是一朵朵绽放幽香的紫色小花,而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
“我想我大概找到合适的办法了。”
翌日,赵府的花园里格外热闹。
青蘋有管理经验,指挥着大家进进出出,搬着矮桌和席子。
高世圆抱着垫子,插秧一般地起身又俯下身,将坐垫一个一个发到座位上,没有感到丝毫的疲惫,反而越干越有劲。
何菀卿凑过来,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高世圆额角的汗水,关切地说:“圆娘,你别累着了呀。菀儿知道你喜欢事必躬亲,但也要多照顾照顾自己的身体,大热天的,歇一歇,喝点水吧?”
他从回雪手中接过乘着梅子饮的琉璃碗,递到高世圆的面前。
高世圆摆了摆手,将垂下来的袖子再挽了上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暂且顾不上,你拿去自己喝了吧。”
何菀卿脸上闪过一瞬被拒绝的尴尬,然后很快又反应过来,将那琉璃碗还给回雪,说道:“那有什么菀儿能帮忙的吗?”
“嗯?嗯……你……你的话……”高世圆一时间竟想不到一件何菀卿能做的事,他手无缚鸡之力,身体又如弱柳扶风不堪一击,感觉除了静坐在那里当花瓶以外没有任何能干的了——当然,这种话不能说给何菀卿听,他好心好意想帮忙,不能伤了他的心。
高世圆直起身,说:“这样吧,你去帮青蘋监工,看看有没有人捣乱。”她拍了拍何菀卿的肩膀,冲他挤了一下眼,“去吧,相信你哟!”
何菀卿听后兴奋地点了点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高世圆暗自松了口气。
朱乔璐在讲坛上做着最后一遍演练,紧张地来回踱步,明明正值五黄六月,烈日中天,朱乔璐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朱乔璐从不惧怕当众背书抽查,那是因为她真的背了很多很多遍,那些有些晦涩的语句已经顺着自己的笔尖刻进骨头里,足以达到庖丁解牛的程度了。
但这次的公开课仍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朱乔璐害怕有学生问出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总觉得准备得还不够充分。
监工的何菀卿注意到朱乔璐的异常,踟蹰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去,快得仿佛词烫嘴一样地说道:“我相信你。”
没等朱乔璐回复,就快步跑回自己的位置,装模作样地喝起甜汤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此时,高世圆也正好铺完垫子,起来做了做胳膊的拉伸,去查看朱乔璐的情况。高世圆明白朱乔璐的焦虑,较以往更关注朱乔璐一些。
高世圆走到朱乔璐背后,替她捏了捏肩膀,“怎么样啦?别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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