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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昭然

小说:

犹在镜中

作者:

无人问镜

分类:

历史军事

《犹在镜中》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谢昭然一向这么认为。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种歪理在她这里不作数,是的,她觉得这就是歪理。

凡是她身边的人类从来都不会被划分为个体,只能被“人群”两个字含混带过。拥有着同样的祖先和后代,同一个区间值内的相貌和财富,同样的笨拙或自以为不笨拙,也同样的拥有着以时间为计量单位的欲望和体能。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孤独和乏味,她想要杀气腾腾的生活,渴望在安全地带的暧昧边界掀起无数场腥风血雨,又能掐准时点在每一个结局来临之前及时抽身化险为夷。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只是她还不确定结局会不会真的找上门,要她把自己的罪行公之于众。想到这里,她战栗的同时又暗自期待起来。

调查公示过不了多久就会像牛皮广告一样被张贴出来,没有必要待在学校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等待上。

新买的连衣裙刚到货还没有试过,不知道合不合身。为此,新一轮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碾压过先驱,她的步子也更加快活了。

“裙子我给你放在卧室了。”

老戚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头也不抬继续读报纸,声音从薄薄的纸张间穿透过来,瓮声瓮气,像经过了一种特殊的介质,又像是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谢昭然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她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想看见。他的脸早就和人群混为一谈,学校里、地铁上、楼下超市……到处都是和他一样戴着**的脸,她已经看腻了。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不是老戚有了什么变化,而是谢昭然,谢昭然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她站着不动就能感受到自己包藏的祸心,周遭世界运行的节奏越正常,她在其中就显得越突兀。但她丝毫不为此感到胆怯,反而想要从老戚身上的一成不变确认自己的焕然一新。

这种坦然的鬼祟,让她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让她脱胎换骨的夏天。

*

没有哪个夏天会比十五岁的夏天更热。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像是过度曝光的胶卷,那时候谢昭然还不叫谢昭然,叫谢杏芳。

十五岁的谢杏芳抬起头,想找到热浪侵袭的罪魁祸首,却发现阳光刺眼得无法直视,想要强行和它对峙却在短暂的失明后败下阵来。毒辣的阳光和燥热的心情叠加在一起,温度有些伤人。谢杏芳从摇椅上坐起来,去厕所冲了一个凉水澡。

可是没有用,轻薄的一层水汽浮在皮肤表层,一遇到阳光就蒸发得无影无踪。水流在自己身上激荡的声音明明只是几分钟前的事,现在都已然变成了一场徒劳。

谢杏芳叹了口气,十五岁的她还不知道怎么对抗这种缭绕的空虚。她从盆里舀了一把鸡饲料,决定先去楼顶给鸡舍喂食。

这栋小楼是奶奶的,很多年前这里还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乡村,后来市政府看到了小乡村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发展潜力,开始大刀阔斧地改建,要把这里建设成为城市中转的枢纽和绿色旅游景点。

奶奶和其他的原住民一样,都拥有一块地皮。

在政府的号召下,人们纷纷拆掉了以前的砖瓦**房,盖起了小洋楼。政府不会分给他们刚刚修好的林立高楼,他们也不愿意去住。那些从未见过的建筑像一个个怪物驻扎在这片土地上,新得让人害怕。人们总是绕开那些庞然大物,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吞了进去。

被拆掉的不只是砖瓦房。麦田、青菜地、水果林也在城市的建设中做出了让步。

奶奶养的鸡也被勒令不准出现在街上,原因是有碍市容。奶奶没办法,就把房子的顶楼空出来变成了鸡舍。

“地上跑的鸡养在了楼顶,要么飞走,要么摔死。”邻居们都这么说。

奶奶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谢杏芳倒是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并由此产生困惑――鸡真的会飞吗?

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她询问大人,大人的答案千奇百怪,每一种回答都像是在故意捉弄她。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放羊的小孩,她也不再相信他们说的话。

炎热天气下她的耐心告罄,决定自己来验证这个问题。

她叫上隔壁楼的小跛子,告诉他:“现在我要进行一个特别的实验。”

她已经想好了,小跛子之所以成为小跛子,都是因为他妈妈在怀孕时摄入过多药物激素导致他先天脑瘫。

谢杏芳一个人还是不太敢做这种实验的,要是因此**一只鸡,奶奶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这时候叫上小跛子就最合适,实验成功了最好,失败了就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奶奶一向可怜他,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而且,以他的信誉度,就算他去外面胡说别人也不会相信。

盘算至此,谢杏芳安下心来,她让小跛子待在原地不要乱动,自己去鸡棚里抓了一只鸡。

这只鸡是经过她层层遴选才挑出来的,是一只公鸡。羽毛的光泽度非常好,在阳光下像刷了一层油。它的肌肉也很发达,谢杏芳使了全

身力气才控制住不让它挣脱。

她用双手把鸡夹在中间,谨慎地重新调整位置,好让它的起飞更加顺利。

公鸡在她逐渐靠近的步伐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拼命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逼仄的叫声。谢杏芳又使了些力气,她以为自己的力气刚刚捉鸡的时候已经用完了,没想到现在又迸发出新的能量。

灵光乍现般,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高尚起来。这只鸡今天不管是起飞还是赴死,都是它的命运,自己不过是代替神明做了一个推手。亲手放飞或者解脱一个生命,这难道还不高尚?

她巧妙地用“解脱”替换了“断送”。让死亡变得唯美,这也是一个高尚的人应该做的事。

她叫小跛子过来,小跛子小心翼翼挪动。

“看好了,”她像抛出一个皮球一样抛出公鸡,招呼道,“公鸡起飞咯――”

公鸡拼命地扑腾着翅膀,脚踩着空气胡乱蹬了几下,叫声更加短促和尖锐。

它在空中停留了几秒开始往下坠,与此同时挣扎没有停止,不停扇动的翅膀和扑棱的爪子在它落地的过程中起到了缓冲的作用,以致最后它像是摔了一跤似的跌落在地面,然后迅速起身小跑着拐进一条羊肠小道,消失在了谢杏芳的视野中。

“鸡跑了,跑了!”

小跛子边跳边叫,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谢杏芳却怔在原地没有说话。

这算什么呢?它没有真正飞起来,也没有摔死,靠着撇脚的或者是已经退化的飞行技能活了下来,还逃离了这座城镇唯一一处建在楼顶的鸡舍。

公鸡自然是没有找回来的,仅剩的踪迹只有几片沾染了泥土的羽毛,她告诉奶奶鸡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奶奶嘟囔着说要再把墙加盖高些就不再追究。

那是谢杏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侥幸”,公鸡侥幸逃脱,而她巧妙地**。自从意识到这一才能,她就再也无法以平凡的人类自居了。

十五岁,谢杏芳读初三,夏天正是中考的季节。她的成绩一向很好,从来没有担心过考试,不过最近倒是有些发愁了,正纠结于自己到底应该去读中专还是考一个高中。奶奶和周围的邻居都说去中专可以分配工作,考上中专在他们口中就相当于找到铁饭碗。

可是她的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却找到她说:“谢杏芳,你成绩这么好,一定要去读高中考大学,这才是长久之计。”

班主任只比谢杏芳大六岁,高中毕业后家里条件不好就没再继续念书,来到了这所初中成为语文老师,但是他一直对考大学有种执念,便动用了所有口舌想要劝服谢杏芳去附近最好的高中读书。

直到考试结束谢杏芳都没有想好接下来到底该怎么选择,而考试成绩也没有为她提供选择的余地。

她的语文分数低到不可思议,但她语文向来不差,也是最不容易因为发挥失常而考砸的科目。

班主任找上门来,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她去查分,却吃了闭门羹,说是以前没有这个先例,一旦开了口子就难以收场。班主任好说歹说都不行,最后他赌上工作和前途,表示查了分之后要是统计错误就把谢杏芳的分改回来,他一个字都不会向外面透露,要是统计对了他就接受处罚,从此不再当老师。

这话听得谢杏芳一个激灵,她抬眼看看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头一回觉得他平淡的五官焕发出了光彩。

查询最终有了结果,谢杏芳的作文分数没有被纳入总分,的确是统分人的失误。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勇于为学生争取查分机会并且挽回了一个好学生前途的事迹被载入那座小城的教育史册里,也从此开放了“查分阅卷”的通道。

他是个改写历史的男人,谢杏芳如此定义。

她决定听从他的建议:“戚老师,我想好了,我要去读高中。”

上高中之前谢杏芳去改了个名字。她没有咨询戚老师的意见,自己冥思苦想一整晚,第二天就去派出所做了登记。

昭然――这是她熬了一夜后得出的成果。

昭然若揭,形容真相全部暴露,一切都明明白白。

这个词的意思也是在戚老师的语文课上弄懂的,他说这是个贬义词。即使是个贬义词,她也有种盲目的自信,自信恶意都是针对别人的,她要把对这个世界的不屑随时佩戴在身上,让自己从名字开始重新武装。

戚老师得知后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很好听。

那时候的戚老师就是现在的老戚,最终他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成为了一个大腹便便毫无斗志的男人。

他改写历史的能力也被时间反噬,一并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无法复返。他也不会再花时间精力为学生争取权益,前半生想要考大学的夙愿已经通过谢昭然实现,余生多活一天算一天。

谢昭顺利考上了大学后选择了师范专业,一帆风顺地毕业,毫无悬念地回到这座城市成为了一名教师。

工作稳定后她就和戚老师结婚了,这个男人是注定要和她在一

起的,他们都天赋异禀,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彼时的她满脑子都是两个有天赋的人强强联手在这个苦海一般的世界里浮沉的憧憬,除了天赋,她根本看不到戚老师身上其他和生活有关的蛛丝马迹。

直到有一天家里开始有了煎熬中药的味道,戚老师说他的脾胃不好得调理一下,她问你去医院检查了吗,严重吗,他答医生说没什么事但他就是觉得最近消化不好所以请其他医生朋友开了几副中药。

他开始惜命了,这是谢昭然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衰老。

从此家里就一直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很苦。明明是药,按理说是治疗和调养身体的,谢昭然却觉得它正在一天一天抽丝剥茧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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