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骁就这么轻而易举拿给她看?
什么都管不了了,先看了再说。
像是害怕被收走,她赶紧往后滑动,开头的几页内容翔实,以她的判断来看,不像是假的。她还想往后翻,都没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有多么急切与不安。
闻骁已经戴上了金丝眼镜,并没有过多观察她的反常,他也在翻看这份文件,不同的是,他翻得漫不经心。
到最后,他把显示屏搁到了茶几上,整个人后靠,坐进沙发里,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在膝上划动两下,才开口。
“三年前的这一战,第一先锋队出击的命令,的确是我亲自下的。”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语调慢而有序,秦霏渐渐也停下了翻看的手指,但她没抬头,目光仍留在报告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几天前在办公室里,他告诉她,他对于锐雯的死负有责任,所以他这是在向她说明情况?
如果是,又为什么是她?
“如果我说这件事还有内情,你愿意听我解释吗?”闻骁又说。
秦霏没有回答。
她心里乱糟糟的,还特别紧张。
闻骁也没期待她会有所回应,继续说道,“经战后调查,当时指挥室得到的情报有误,被人篡改了。你可以去翻报告最后的附件,几个关键情报与事后查明后得到的实际情况相差甚远,所以导致我做出了错误的进攻决策。”
他刻意停顿,因为看到秦霏的手指又动了起来,在跳转页面,他就等着她,直到她翻到附件页,留足了让她看完的时间后,才继续说下去。
停顿的间隙里,整个书房落针可闻,只有秦霏的指甲轻轻敲击屏幕的声音。
“刚刚说的是第一个错误,”闻骁恰好好处地接续话题,“第二个错误,是当第一纵队被敌方围剿的时候,我没有派兵支援。其实并不像你说的,援兵会有去无回,我准备了充足的支援方案,但不幸的是,当时整个指挥室的系统全部瘫痪,指令全部发不出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秦霏一项一项在报告中找信息,以核实他说的话。她表情越来越凝重,纤长白皙的手指也挪动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慎重。
闻骁知道她已经开始相信了。不过,他并没有撒谎,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一切……都是谁做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霏几乎不看报告了,低着头问道。
篡改军报、瘫痪指挥系统,战斗中怎么会出现这么重大的错误?还是两条?
这要么是闻骁撒谎,要么,就是做这件事的人能量大到超乎想象。
闻骁一直望着她,她刚来时那股撒娇劲儿烟消云散,恍然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精明果敢的先锋军女上校。
*
闻骁的眼神越发地意味深长,但仍然很干脆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所有你能想到的、能在第四星链军工系统分一杯羹的人。”
秦霏的手指指腹一下一下刮着显示屏锋利的边缘。
“你知道军工系统是靠什么吃饭的,第一先锋队太能打了,再那么打下去,很快我们就没有仗可以打了,所以,很早以前就有人跟我说,第一先锋队必须撤番,我们要一直战斗下去,这样他们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可我也知道撤销第一先锋队意味这么什么,我为他们争过,很显然,我失败了,这一战他们所有人做了个局,骗了锐雯,也骗了我。”
秦霏的手指不自觉地越刮越重,拇指被压得发白。
她情绪没有太明显的波动,仿佛真的是在听一群与自己无关的人的生死,不久后还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论——
“可是第一先锋队不该死!”
“我知道他们不该死。战争一旦打起来,没有谁是该死的。可是,数千万亿规模的军工产业,我们整个军部系统里的高层,没有人没拿过他们的好处。”闻骁神色自若地说。
秦霏听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来,“您也拿过吗?”
闻骁笑了一下,这么冒犯的问题但凡换个人来问,他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自认圆滑,但对她,他愿意拿出一点真诚,“我不需要,我更不会为了那么点东西,就出卖我的女友。”
在他眼里就只有他的女友吗?第一先锋队共四十人,每一个都是军中最精锐的战士,都是各自家庭的精神和物质支柱,是人人夸赞的天之骄子。
出卖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一个军队首脑该做的事。
她知道闻骁不会在乎这些,不和他争辩,只问,“也就是说,您自始至终都是被蒙在鼓里,是被骗了才导致了第一先锋队的悲剧?”
“我也没有这么清高,”他叹道,“我说过,我为了锐雯和他们抗争过,只是失败了。当整个系统都是这样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即便是我。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狠,会直接在战场上动手。”
话到此处,他已经足够坦诚了。
秦霏也听明白了,闻骁既默认了军工代表对第一先锋队的打压,又想要做好人,最后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他或许是真的被骗了,下达了错误的命令,可是,“被骗”这个理由,更多的何尝不是他对自己良心不安的慰藉?他真的是一个这么容易被骗的人么?这么大的漏洞,为什么他和他的手下事先都没有发觉?
心内的伤口再次被拉开一个口子,血早已流干,愤怒之火也已经阴燃,到今日,她只想要一个说法。
她的第一先锋小队,第四星链最精锐的战士们,竟真的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下。
她沉声发问,“那内部的监察部门呢?联邦议会呢?那些人做出了那样丧心病狂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那你想要怎样?”他手指推了推眼镜框,看起来异常冷静。
“我想要证据,想要一个说法。”
“证据?”闻骁终于轻蔑地笑了起来,“我有证据啊,大把的证据,你要看吗?数据、系统日志、报告、通讯记录,我都有。”
他眼神点了点她手中的报告,“这份报告不也是一份证据?而且,我比你更想让这些证据大白于天下——
“三年前刚刚出事的时候,舆论的矛头全都对准了我,说是我害死了第一先锋队,明明并不是这样,我同样也是受害者。可是,后来是我亲自下令封禁了所有的证据,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情绪难得爆发,秦霏感受到了他的委屈和愤怒,她不安地皱起眉头,因为他的愤怒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闻骁继续说,“我想要洗脱所有泼在我身上的脏水,而你,想要使第一先锋队得到应有的荣誉与补偿,至少得到一个说法,愿望都是没错的。但你要知道,只有存在公正的仲裁,这些证据才会使我们愿望成真。”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到我身边,”闻骁最后竟站了起来,走到了宽大的红木书桌边,随意倚坐上去,“你是替阿远做事的,对吗?阿远想拿到证据为锐雯报仇——”
他轻轻摇头,长叹,“我何尝不想这么做。但仅仅为了一个第一先锋纵队,使得将来还要死更多的人,你觉得值得吗?”
秦霏惊讶地坐直了腰板,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值得吗?
他所有的盘算都只是为了他自己,这也就算了,最后他竟然认为,为一群忠勇之士正名,还要问一句值不值得。
秦霏仍旧没有说话,她了解闻骁,也早已过了为了口舌之快而冲动的年纪。
她将显示屏放了下来,虽然坐姿始终没怎么变,但从闻骁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一步一步地,裹挟着她在沼泽中越走越远,她就知道自己这一脚踏入,今天注定有什么东西会不一样了。
他之所以将话题聊得这么深,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只有可能是一个原因,他知道了他面对的人……是谁。
其实这对于她来说也一样,如果她换一个身份和他聊过去的事,也应该更为直接才对,所以,出于谨慎和更为周全的考虑,她什么都没说。
或者换句话说,她在犹疑,以“秦霏”这个新身份,她该不该回答他。
显然,闻骁也明白这一点,面对她的沉默,他干脆撕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我知道你是谁,从一开始就知道。阿雯,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我不是阿雯。”
终于没再沉默,她低低反驳道。
虽然是没好气的反驳,可是心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拨开了重重迷雾,与他在一片清晨的荆棘丛中相逢——明明彼此都看清了对方,却前进一步都难。
“你在阿远的那间医疗中心输入过锐雯的身份验证码,不是吗?当时你还输入过我的,除了你本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同时知道这两个密码,当时我就确认是你回来了,开始到处秘密派人找你。”闻骁解释道。
秦霏眨了下眼睛,原来她是这样暴露的。
她轻笑,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否认被他戳破而释怀,其实她本身的意思就不是在否认。
闻骁:“但你放心,你的真实身份只有我能知道。”
她没关心这个,转而问,“你在监控闻择远?”
“当然,”闻骁毫不掩饰地摊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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