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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小说:

嫁疯批(重生)

作者:

朝暚

分类:

现代言情

入夜,裴旖躺在山洞里侧的空地上,身上盖着晏绥的披风。他靠坐在火堆的另一侧,阖着眼,呼吸很轻。

雨水倾盆浇筑在洞门外,裴旖原本睡眠就浅,被这声音吵得更加难以入眠。她半睁着眼,目光漫不经心描摹着石壁上的纹路,直到两人间的火堆明明灭灭燃尽,她的眼皮终于抵挡不住倦意,沉沉睡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裹挟着狂风掼进山洞,洞内的空气愈发阴凉潮湿,裴旖蜷缩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呼吸里堵塞的鼻音越来越重。她皱着鼻子很不舒服地哼了哼,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头顶的风好似忽然小了,紧接着后颈被贴上一处干燥的热源。

粗粝的指腹捏着她颈后的皮肉,仿佛拎起一只狸猫,而后不知用什么东西垫到她脑后,她的鼻息这才通了,翻身仰躺过来,仿佛舒服得露出肚皮的小猫,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后,还贪心地想离那温热再近一点,转头将脸颊贴在那只手掌上,软乎乎地蹭了蹭。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她这样的举动,动作一顿,随即试图抽回手起身,但地上的人就像只粘人的狸猫,紧追着他的手掌不许他离开。一梦一醒的两人僵持片晌之后,最终是醒着的人败下阵来,无奈留下来用身躯为她挡住外面的风,她这才满意,鼻音咻咻地哼了一声,枕着他的手睡得更香甜了。

隔天裴旖醒过来时,雨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动了动手脚,心里暗觉稀奇,自己一向体寒,昨夜这么大的风雨,她只盖着一件披风,竟也没觉得很冷。

她不禁感叹东宫的东西品质果真是好,放下怀中的披风,环顾寻找着另一人的身影。洞内空无一人,她起身走出洞口,对方就像是特意赶在她醒来时回来的一样,她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见他走路的姿势与平常无异,只是脚步慢了许多。裴旖略有担心,待他走近后,看到他手里若干紫红色的浆果,有些意外:“殿下出去找吃的了?”

晏绥嗯一声,将手里的果子全都给了她。

她的手没有他那么大,只能把果子全都捧在手臂里,见他脸色苍白捂着伤口缓慢坐到地上,心中十分羞愧自责,自己怎么能睡得这么沉,让一个受伤的人出去觅食?

地上人见她站着不动,瞟一眼她:“不饿?”

裴旖摇摇头,蹲下身将这些果子放到了地上铺着的树叶上。

其实她昨夜就很饿了,但这会儿一是刚醒来没什么胃口,二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方才殿下出去时,可看到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昨夜他们是因为暴雨和受伤才不得不在山洞歇息,现下雨已经停了,他也休息了一夜,与其在原地等待救援,还不如自己寻找出路。

“不好。”

对方一句话断了她的念想,“昨夜暴雨,山上有塌方,山洞外的路被堵住了,现在连昨日坠下来的地方都回不去,只能等待别人来救。”

裴旖没有想到情况这么糟糕,面色沉凝片刻,很快接受了眼前的处境,又问:“殿下现下感觉如何?需要臣女帮你换药吗?”

他靠在石壁上,半阖着眼道:“金创药昨晚用尽了。”

裴旖静默少顷,提议道:“那臣女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药草。”

他出声制止:“很快还会下雨。”

裴旖抬头望一眼外面的天,天边阴得宛若泼开的墨,但那阴云要过来也消一时半刻,她一边起身,一边回道:“臣女尽快。”

晏绥睁开眼,见她动作利落地将披风披回到他身上,而后毫不迟疑迅速抬脚离开,在她即将踏出洞口时,他突然叫她:“裴旖。”

裴旖脚下一顿。

从上一世她来到上京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原本的名字。这种感觉很是陌生与久违,裴旖有一瞬恍惚,怔几秒才想起来回话:“殿下还有吩咐?”

晏绥收起视线,语气听不分明:“外面危险。”

裴旖顿了下,很快会意,一来外面刚下过雨山路湿滑,二来此刻在寻找他们的除了东宫的人,恐还有昨日的刺客。他倒也不见得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大约只是怕她会惹出麻烦牵连到她罢了。

既如此,她不再坚持,走回山洞,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坐下,拿起一颗果子,咬一小口后,隐隐皱了下眉。

她平常就不太能吃酸,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可挑的,咬几口囫囵咽下去后,她悄悄瞟一眼身旁的人,见他闭眼轻按着眉心,脸色似有些疲倦,她试探出声:“昨夜风雨交加,殿下可是没有休息好?”

他静了片刻,淡声反问:“昨夜有狸猫出没,郡主没有发觉?”

“狸猫?”

裴旖茫然摇了摇头,“跑进山洞里了?”

晏绥嗯一声,睁眼看向她的脸:“很娇弱的一只狸猫,被冻得瑟瑟发抖,鼻息很重。”

关于他所描述的画面裴旖没有丝毫的记忆:“殿下是因为……照看它才没有睡好的?”

“是,她很粘人,一直缠着孤。”

裴旖暗暗讶异,心里默默诽道,好大胆的狸猫,若非是面前的人因为受伤才生出几分善心,恐怕昨夜它的猫皮不保。

“那它身体恢复之后,又自己跑走了?”

晏绥意味深长道:“是啊,可惜她一觉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若她还似昨夜那般粘人,孤很想将她带回东宫。”

裴旖不疑有他,认真回道:“山中的狸猫虽也通人性,但到底野性难驯,殿下若是喜欢,回京后再挑一只性情温顺的养在东宫就是了。”

他散漫扯唇:“倘若孤想要的,就只是这一只呢?”

裴旖的心头莫名跳了一下。不知为何,她从面前人的漆沉眸中隐隐察觉到了危险,仿佛一场力量绝对悬殊的猎取,真正被盯上的也不是那只野狸,而是她自己。

她压住了这一瞬异样的慌乱感,转开眼,半开玩笑道:“那殿下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他饶有兴味问:“为何?”

裴旖还未来得及回答,一块碎石擦着她的面颊掉到了地上。

她被骇了一跳,仰起脸警惕环顾四周,只见头顶的石壁似有松动的迹象,唯独晏绥所在的角落暂时还没有被波及。他在阴影中无声看着她的脸,她仰着头没有发觉,沉着判断道:“这个山洞可能不安全了,臣女出去看看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容身之处。”

这一次身旁人没有像方才一样制止她。裴旖快步走出山洞,但不到半刻时间,她又一脸凝重地匆匆回来了,一声不响地在他身旁挨着蹲坐下来,闷声道:“咱们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晏绥看过来,见她呼吸有些不稳,脸色比方才出去前紧张不安得多,现场黑眸敏锐眯起:“外面有什么?”

裴旖定了定神,轻声回:“狼。”

灰黑色的狼,原本只是一只背对着她,她看到后轻手轻脚转身想退回来,奈何那东西的耳力极好,她才挪了两步就被发现,最后是借着地形的优势才逃了回来,直到走到洞门前她方敢悄悄回头,这一眼看得她头皮悚然发麻,树林中这样的灰色躯影竟然还有许多,她粗略扫一眼,至少有十来只。

身旁的人沉默未语,裴旖心里也很没底,但还是勉强扯了下唇,硬着头皮宽慰道:“它们应该上不来这里,这个山洞暂时还安全。”

晏绥沉眸看着地上那小堆紫红色的浆果,半晌后,忽然问:“你好像不喜欢吃果子?”

裴旖莫名其妙看着他,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他抬眼望过来,语气闲散,仿佛只是在随口讨论今天的晚膳:“喜欢吃狼肉吗?”

裴旖闻言瞳孔一振:“不必了吧?!”

她现在不被狼吃就谢天谢地了,狼肉也是她可以吃的东西吗?

晏绥淡淡道:“你不去吃它,它便会来吃你。”

裴旖面露难色,道理是这么说没错,可问题是他们俩现在一个伤一个弱,就这个配置,还想屠狼?

晏绥从怀里抽出匕首,左手撑着膝要起身。见他要来真的,裴旖忙拽住他的手臂慌张阻拦:“殿下!”

洞外传来一声狼啸,听起来已经很是接近他们藏身的山洞。

裴旖瞬间寒毛竖起,顾不上男女有别,单膝跪在地上起身,用力压着晏绥的膝盖将他按在原地,同时伸出手指向他急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方这次难得没与她唱反调,安静由她压着,一语未发。

裴旖回过头看向外面,洞门外有处低洼的空地,从他们的高度隐约能看到不止一双的灰色耳朵,仿佛是闻到了人的气味,正在空地上来回寻找。

裴旖紧张屏住呼吸,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晏绥拧眉垂眸看了一眼,低沉出声:“你——”

裴旖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山洞外,眼见着其中一只狼渐渐露出了眼睛,她的心脏猛然提起,想都没想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压低身体尽力将自己隐没在角落的阴影中。

山洞内陷进死一样的沉寂。裴旖静气凝神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直至那几只狼寻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陆续离开,她才终于松懈下来,同时后知后觉感受到掌心里一呼一吸的热气,迟钝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好事,脑袋里“嗡”地一声裂开。

她竟然敢捂太子殿下的嘴??她还不如直接去捂狼的耳朵!!

根本不敢回头看晏绥此刻的脸色,裴旖身体僵硬低着头,硬着头皮慢吞吞将自己的手从他脸上收回来,好像只要她的动作够轻,对方就不会发现方才被她捂过嘴似的。

晏绥冷眼看着她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心中冷哂她总有本事给他气得牙痒发笑,然后再作出一副柔弱无辜相:“方才的情形殿下也看到了,事出紧急,臣女也是无心之失。”

她越说声音越小,尾音心虚得几乎听不到,晏绥看她半晌,一言未发。

裴旖低头忐忑等着他的反应,觉得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比发起火来更可怕,暗自憋了半天,忽然弱弱问:“殿下还想吃狼肉吗?”

男人终于开口:“怎么,你去杀?”

她摇了摇头,垂着眼可怜兮兮道:“昨日殿下就想将臣女喂狼,如今臣女犯下弥天大错,想来是逃不过了。若是臣女能以身将狼喂饱,放松它们的警惕,待会儿殿下出去杀狼的时候想来也会更容易。”

晏绥短暂默了瞬,继而无奈失笑。

他见多了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认错求饶的人,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犯了错还伶牙俐齿花招百出的。她用胡说八道哄人的这一套对于他来说甚是新鲜,他扯开唇,讥诮戏谑:“猫能把狼喂饱?塞牙缝都不够。”

还未来得及去深思他这句话的含义,裴旖余光瞟见洞外悠悠迈过一双灰白相间的爪子,接着是前腿、胸口、下颌、眼睛。

一只狼逆光站在洞口前,壮硕的身型完全现了出来,它定定盯住他们二人,眼里露出犀利饥渴的寒光。

裴旖缓缓睁大了眼,身体僵直向后仰过去,而那只狼好像也在观察,停在洞门外没有继续往前。她心脏狂飙,喉咙紧张得发干,右手撑在身侧的地上,另一只手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抵抗这扑面而来的恐惧感,颤着声音道:“殿下,你的狼来了!”

晏绥瞟一眼被她攥紧的衣角,声音淡漠,仿佛事不关他一样:“这里地方太小,孤施展不开。”

裴旖心中暗骂,她早就说他比上辈子的晏绥差得远了,明明是他自己不行还在这里挑三拣四,关键时刻一点也指望不上!

“那怎么办?”

他气定神闲:“等。”

她面露绝望:“等什么?”等死吗?!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的两人不足以构成威胁,那匹狼试探往前迈了一步。

再不反击是真的会死在这山洞里尸骨无存,裴旖喉咙里不自觉惊恐嘤咛一声,摸索着想去抓他方才抽出来的那把匕首,指尖触碰到冰凉刀柄的瞬间,她的手腕意外被握住,接着眼前的光线蓦然一暗,她被一道强大的力道揽进披风,撞进一具温热而坚实的怀抱里。

耳边传来利物尖锐划破空气的声音,她无暇去辨认,也无法回头,墨色披风和没药香气将她同身后危险完全隔绝开来,她的视野有一瞬是全黑的,将她耳边的幽幽叹息显得愈发清晰:“你只有在气孤的时候胆子最大。”

裴旖恍惚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半分宠溺,但这个荒谬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散,她小声否认:“臣女没有。”

没有时间再奚落她,晏绥沉声叮嘱:“孤去把它引开,你待在这里别动。”

裴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与其两个人一起等死,或是她独自出去送死,他所说的确实是眼下最佳的方法了。

此刻他们两个人的性命都托付在他一个人身上,她是真心实意担心他的伤能不能应对这样的场面,但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只能默默在心里撤回了方才对他的诽谤,同时轻声道:“殿下小心。”

晏绥漫不经心嗯了声,垂眼将披风全部披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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