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沈阿衡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在山里住的久了,什么野兔獐子小麂经常在夜晚四处偷食,也不以为意。
再说这山里偏僻,平时除了赶集的日子,鲜少有人会来。
不过很快,她便听见了一阵鞋底蹭过石板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阿衡猛地睁眼,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有贼!
沈阿衡赤脚下地,屏住呼吸走到门板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看。
月光下,一道身材矮胖的黑影正蹲在院角的药匾前,手里还拿着个布袋,正往里面塞她白天才晒下的桑黄跟野生人参,动作慌张又急促。
靠,都敢偷到她青岫派的头上来了。
沈阿衡赶紧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刀,那是师父留下的,刀身不长,刀锋却很锋利,只是她只会一些基础的功夫,很少练过刀法,长这么大,也从没真正用过刀,此刻一把冰凉的刀握在手里,手心里瞬间便冒出了汗。
师父只教过她逃命的法子,从没教过她用刀啊!
沈阿衡紧紧攥着刀柄,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
偷药的动静还在继续,偶尔夹杂着几句压低的咒骂声,许是嫌弃这点药材太少了。
沈阿衡看得心里滴血,她的药材!她白花花的银子!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从山里面挖来的,就这么便宜了这个贼……
那贼动作飞快的将药匾里的药材全扫荡一空,扛起布袋放在肩上,转身就要翻墙逃走。
沈阿衡正打算出去跟那贼拼了,却见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阿史那玉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素色的寝衣,长发如墨,只用一个简单的素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清瘦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修长而又挺拔,周身透着一股清冷又沉静的气质。
跟往日那个乖顺妥帖的少年人判若两人。
他不知是不是根本没睡,脸上不带倦色,目光落在那贼人的身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脚步轻缓的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对方翻墙的路。
那贼人慌乱了片刻,见只有一个人出来,且这少年看起来病恹恹的,半分力气也没,于是镇定下来,一只大手摸向腰间别着的短刀,恶狠狠的威胁道:“劝你小子别多管闲事!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说着就想绕过他往外冲。
完了完了,怎么留小田螺一个人面对危险,他这身子骨好不容易好了点,再来个刀伤什么的,可就扛不住了。
她能治活人,但不会治死人啊!
不管了!
跟他拼了!
沈阿衡正欲推门而去,却听见院里蓦地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吓得她手里的刀都差点脱手,她急忙透过门缝看去,却见那刚刚还在按刀威胁,满脸蛮横的贼人,手中的短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一把重锤击中,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
那贼人原本只当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少年并没有什么威胁,因此连刀都懒得拔出来,只像模像样的大肆威胁一通,便背着装着药草的布袋转身欲走。
不料他刚踏上一步,忽然感到身后袭来一股阴寒无比的的劲风,那股劲风撞上他腰间,腰间的革袋登时碎裂,那股力道尚自余劲不绝,击碎革袋后,又隔着短刀狠狠撞上他腰间穴道,里面的短刀应声而落。
他的动作快的诡异,没有寻常武功招式的大开大合,更不移动半分,只是指尖看似随意的朝着那贼人的方向虚空一点,地上那柄短刀忽然凌空飞起,“唰”的一声刺入那贼人的胸口。
这一下出手之快,更像一种无形的妖术,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要是刺入的部位再偏过几分,非立时刺入心口,断气毙命不可。
一股鲜血从手指缝中不断涌出,腰间也疼痛难忍,那贼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面充满了惊恐,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一般,只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地上的药草与短刀,连滚带爬的往院子外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那狼狈的样子,像是身后有厉鬼在追。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倒地的药匾和散落的药草。
阿史那玉仍站在原地,溶溶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难以靠近的冷感。
片刻后,阿史那玉缓步走向那堆散落的药草,将药匾与药草从地上都捡了起来,整整齐齐的码好,恢复了原状,这才又走过去,要伸手捡起那柄掉落在地的短刀。
月光斜斜洒落在他的侧脸,能清晰的看到他的下颌线,流畅又利落,几缕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似有若无的拂过侧脸,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线条清清冷冷的。
他弯腰捡起短刀,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刀刃时,长睫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随后随意将那柄短刀上的血用袖子擦了擦,随后别在腰间,动作间带着一种与方才那诡谲身手不符的,近乎日常的沉静。
做完这些,他正欲转身回入房中,脚步却顿了一顿,转头看向西边的房中,目光在门板上顿了顿,那眼神幽深,让沈阿衡莫名有些发怵。
他轻声开口:“你、还没……睡吗?”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沈阿衡贴在门板后面,指尖攥的隐隐发白。
她原以为她捡来的只是个需要照料的病弱少年,却没料到是个身负奇诡神功的少年。
她虽于武艺一道不甚精熟,但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当年师父带她蹭过的江湖上的武林大会不在少数,当世中原武林高手之中,能以内劲虚空伤人的,可说少之又少。
方才见他出手,只轻飘飘的一指间,便将那柄重量不轻的短刀插入那贼人胸口,内劲之强,力道之狠,实是世所难见。
根本不像是寻常人。
如今院中只剩他与她两个人,沈阿衡心里又慌又乱,生怕这人会因为自己不小心撞破他的秘密痛下杀手,攥着短刀的手心里满满渗出了汗。
可又转念一想,这些日子她给他治病,供他吃供他喝的,还将师父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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