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没料到自己一片好心竟遭到如此辱骂。
他面上一冷,下意识就要开口斥责,忽而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半张的嘴陡然僵住,继而有巨大的惊喜在心中炸开。
他唇角抿了又抿,终于将那抹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喜悦压住。
而袖中那副连夜开的加了许多温补药材的藏红花方,却是不必再拿出来了。
他心情忽而好起来,竟有心思说起粮食一事。
“裕王那边,可是你借李绶之手动了手脚?”
崔黛归瞬间被抓住了小辫子,面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为何?”
顾晏问,“你知我在筹钱买粮,为何要从中破坏?”
“......啊?”
崔黛归睁着眼说瞎话,“我帮倒忙了?我正是想着助你顺利借到钱,才故意将粮食大涨的消息透露与他,他没借给你么?”
顾晏挑眉看她,不说话。
“难道不是么,粮食虽好,但风险太大。不如将钱借于你赚个利息,岂不是稳赚不赔?”崔黛归睁大了眼睛,“亏他还是个王爷,竟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如此说来,你是在替我着想了?”
“先前针线胡同遇刺,先生救我于危难,学生投桃报李理所应当。”
崔黛归忽而朝他眨了眨眼,笑得颇为暧昧,“再说了,先生用着那根玉簪,难道还不明白吗?”
顾晏一愣。
随即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先前在先蚕坛堂而皇之赠他玉簪便罢了,如今竟还面不改色提起来?
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
他撇开目光,看着墙角的一株腊梅,故作镇定道:“无功不受禄,那玉簪改日还给你,往后莫送了。”
“还给我做什么啊?那本就是赠你的。”崔黛归摇头,“不收,我不收。”
她走两步绕道顾晏面前,扯了扯他衣袖强迫他认真看着自己。
“你听好了,你若还我一次,我便赠十次!不然我可怎么向阿姐交差啊。”
又来了。
又要借崔御鸾的名义来接近讨好自己了。
顾晏只觉心头气血一涌,脱口而出道:“莫要胡闹!你难道忘了你我退过婚约?”
“退过亲怎么了?”
崔黛归简直想不到他一个亲手杀了皇帝、将整个皇族一锅端了的人,还会顾虑这点小事?
所以这才是他迟迟不同崔御鸾表明心意的理由???
这个天杀的!
“退亲怎么了?咱们又不是成过亲!哪怕成亲又离了,我都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大不了当泥坑里滚过一遍,难道你顾大人还怕?”
不过就是同妹妹退亲之后又同姐姐成婚,有什么大不了!
崔黛归简直恨铁不成钢,“喜欢就勇敢些,去追去抢去杀人放火,哪能为着这点小事把自个儿困死?别让我瞧不起你!先生!”
顾晏猛然甩开她的手,像是躲瘟神一样极速后退。
直到看到崔黛归脸上的坚毅消失,他一直抿紧的唇才稍稍放松些许,继而神色淡漠地开口,声音显得低沉而冷清,“我并非良人。”
也是到了此刻,他才真正确定,崔黛归不肯说出来的意中人,是自己。
又来了。
又要用同自己退亲这一套来为他的懦弱找借口了。
崔黛归觉着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若非为了父亲,若非为了让崔御鸾也尝尝被权贵碾压的滋味,她现在能立刻掉头就走。
可父亲还得活,恶人还得互相磨。
她咬了咬牙,“若不试试,怎知你不是良人?若不争取,焉知自己不比别人差?你可是顾晏啊!”
“......顾晏么?”
听到这个名字,顾晏竟低低笑了下。
他看向崔黛归的眼神里,竟带了沉沉的讥讽和啼血般的凄厉。
那年冬日的大雪仿佛又在他眼中纷繁落下。
但也只是一瞬。
一瞬过后,他面上又恢复成平淡如水,连声音都是淡淡地说:“谁都可以,顾晏不行。”
然而崔黛归却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
她觉得,这样淡淡说话的顾晏,站在这春日庭院里,仿若一只孤雁。
他的周身是一片寂寥。
崔黛归寒毛竖起。
她讪讪笑了下,“不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空气中残留的木樨香也渐渐消散殆尽,顾晏才自嘲地笑了声。
清晨的细碎光影掠过宫墙斜洒而下,照得空中细小的尘埃飞舞不歇,他低头看着自指缝间穿过的光影,曲起手掌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
头顶有回巢的鸟儿在啾鸣,他抬头望去,刺目的金光瞬间盈满眼眶,让他有些恍惚,而金光之后,枝头那朵迎春花已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盛开。
是春天到了。
忽而他眼眸一动,回头望去。
却见另一边的高阁之上,陆徽之一身绿衣长身玉立,正定定瞧着自己。
一瞬间他想起来那日在先蚕坛所见,崔黛归同陆徽之在熙木台共凭栏杆,谈笑风声的场面。
他微微勾唇,隔着重重宫墙,朝陆徽之露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
藏书阁上,陆徽之收回目光。
他刚走动两步,身后便有小太监赶忙来扶。
“多谢。”
他也不勉强,扶着小太监缓缓下楼,步履沉稳得不似才被打过板子。
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心中有些杂乱。
若他没看错,方才顾晏看过来的一眼分明带了挑衅之色,连同嘴角的笑,也并非往日的温和。
方才他同崔黛归说了些什么?
可惜长公主受此连累被皇帝逐出宫了,他没有法子通过长公主去见崔黛归。
看她如今情形,似乎还算不错。
陆徽之心中略微安心了些。
他一路走下来,预备去工部一趟,却被匆匆找来的宫女截住,“顾大人,娴妃娘娘有请。”
到了御花园,娴妃刚喝完一碗药,面色不大好。
小公主安静地坐在一旁玩着木雕的小狮子小老虎,九皇子陪在一旁,时不时帮着将掰坏的胳膊腿儿装回去。
“你是何时起的心?”娴妃问。
隔着一道帘幕,陆徽之沉默不语。
娴妃叹了口气,“你托长公主照看崔黛归的事,我都知道了。况且上次在端礼殿,我多少也能看出些。”
“既然喜欢便想法子娶回来,何必惹得父亲动怒呢?他那个人向来不许人忤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
“我在宫中久了,却是看明白一个道理。这做事情,逃不出两点,不是大事化小就是小事化大,你既不想听从家中安排,这回铁了心要作对,那就不妨先憋着一口气,藏起来,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闹他个大的,闹得事情不得不按你的心意收场。”
一长串话下来,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小公主懂事地端了水来,她沾了沾唇,继续说道:“你呐,就是过于清正,不如试试阳奉阴违,先斩后奏?这世间许多的事,不带些心机手段不能成,不尽全力去争更要抱憾终身,我、咳咳......我只怕你日后会后悔......”
“姐姐......”
她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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