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崔黛归还未拿定个主意,崔贵妃那边却来了人,“上午寻您不见人,尚衣局的吕奉御来给娘娘量尺寸,请您过去一道量了,好做两身春衫呢。”
“阿姐可要一同去?”崔黛归问。
“要去的。大姑娘下午还要去端礼殿学规矩,因此方才画完画像便直接过去了,现下人应该到了承乾宫。”
崔黛归点点头,跟着一道去了承乾宫。
想是崔贵妃已经量过了,此时那吕奉御一边拿了软尺在崔御鸾身上比划着,一边笑吟吟地说起这次的料子会如何如何做。
见了崔黛归进门,崔贵妃当先笑着招手,“快过来快过来,内侍省的人来报时吓了我好一大跳,没成想才入宫就让你伤着了,这手如何了?”
崔黛归依言走过去,伸出手来晃了晃,“贵妃娘娘,臣女无碍,还能打晕一头牛呢!”
“你这丫头!晓得说些浑话惹我开心,却怎的要叫的那般生分?”崔贵妃在她额上弹了下,“我可是你嫡亲的姑母!以后便只许喊姑母,知道了吗?”
崔黛归便甜甜喊了声:“姑母!”
惹得崔贵妃开怀大笑。
崔御鸾却是眼眸一沉。
她看着站在崔贵妃面前亭亭玉立的崔黛归,想起方才同二皇子说的话。
得知二皇子今日入宫了,她便早早催着顾舍人先给自己画了像,往太后那边的路上徘徊,果然便瞧见了怏怏走过来的李瑾。
崔御鸾心知必定是为了那株桑树,她上前屈膝一礼,道:“殿下可是为着那株神桑而烦忧?臣女有法子令桑树重焕生机。”
她晚了一步,李瑾不知从哪得知以工代赈,已然呈到陛下面前,她找人辛苦钻研多日,想出来的计策都白费了。
这一次,可千万不能有闪失了。
“那株神桑不过是刮掉些皮,断了几根枝桠,臣女身边有极善稼墙之人,恳请殿下给个机会,不出半月,臣女必定令神桑枝繁叶茂一如往昔,半月过后,殿下可派人检查,臣女说到做到!”
李瑾眯起眼眸,好生打量她一番后,才问道:“崔大姑娘此言当真?倘若有半点闪失......”
“若有半点闪失,臣女任凭发落!”
李瑾便一拊掌,“好!那便如此办!”
他的算盘打的极好。
成了,那他这段时日四处寻桑的辛苦便没有白费,父皇和太后面前,孝心才能展现。
若不成,也还有端礼殿西暖阁后边的桑树。
崔御鸾无声地笑了笑,再看向面前同崔贵妃欢声笑语的崔黛归时,却是心如止水。
她这位妹妹,且有好日子等着呢。
崔黛归虽笑着,可她心中犹有疑虑,也在暗中留意崔贵妃的一举一动。
作为娴妃的老对手,小公主的死,是否有她的参与呢?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小公主生来痴傻,三岁时更是被太医诊断为昏塞之证,皇帝认为这个小女儿是皇室的耻辱,因而一直未有封号落下。
甚至连齿序都未排,宫中便一直称呼小公主直到现在。
这样一个小姑娘,甚至是娴妃的累赘,崔贵妃没有理由杀她啊。
想不出个结果,宫人却赶忙跑进来回禀,下一刻安禾公主便进来了。
她面上带着气,说出的话直冲人:“母妃派人去将九弟抓了罢!”
“这是怎么了?”崔贵妃问。
“我不过就是推了那痴瓜一把,谁知九弟就抓了蚯蚓往我身上丢!”安禾抓住崔贵妃袖子不停摇着,“他欺负我!母妃你一定要教训教训他!罚他跪在我寝宫门口不许喝茶不许吃点心!”
崔贵妃听罢只朝她身后的宫女看去,宫女立即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恕罪,公主方才正要从御花园回来,谁知那小公主却挡在路上怎么也不肯让开,公主着急赶路这才推了小公主,奴婢一心防着小公主爬起来打人,却不妨旁边的九皇子竟捡了地里的蚯蚓丢到公主身上,吓得公主当场就哭了。”
“奴婢想抓了九皇子来评理,结果他却带着小公主一溜烟地跑了,是奴婢无能,请娘娘责罚!”
崔贵妃拉着安禾仔细看了一圈,却见小姑娘眼圈果然红红的。
她愤愤道:“那小痴瓜是个傻的,九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别去找他们玩了!”
她朝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瞧瞧退了下去。
当天,跟着安禾公主的那个侍卫便因护主不力,被打了三十大板一卷草席丢出宫。
晚间,却听到九皇子因着抄写课业直到寅时,第二日早起便起了风寒。
此后几天,后宫的妃嫔却未见到娴妃了——她忙着照顾发了高热的九皇子。
又隔了两日,眼看着就是请假最后一日了,崔黛归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打听到陆徽之今日晚膳前都会待在先蚕坛那边,因而特地守在屋子里,等看到大家都去端礼殿学规矩后,才悄悄出了门。
先蚕坛早已修建好了,如今匠人门也只是做些细致的雕花活儿,陆徽之本不该担此督造之职,不过是嘉帝瞧着他对于工事上有独到的审美,因而遣了他来看着。
也能看出,嘉帝十分看重此次的先蚕礼。
崔黛归特意挑了工匠们晚膳的时候来,果然看见陆徽之站在正中央高高的先蚕坛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正微微抬了头看着天上,夕阳西下,暖橘色的光芒如轻纱般笼在他的身上,令他的背影莫名添了几分惆怅。
崔黛归走出来,拾阶而上时,他依然没有发觉。
她便低低咳了一声,便见他微微一怔,转过身来。
“见过陆郎君。”
崔黛归低眉行礼。
陆徽之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浅浅笑道:“见过崔姑娘。”
说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她手上瞥去。
崔黛归并未注意到,她只是微微探过身子,在陆徽之耳边低声道:“事关小公主与九皇子,请陆郎君移步说话!”
如此开门见山,陆徽之眼中又升起讶色。
他背在身后的小指蜷了蜷,尽力去忽略耳边陡然而生的痒意,镇定自若地同崔黛归一同下了台阶。
无奈这一块实在空旷,并无说话的地方,而崔黛归无意被人瞧见,陆徽之便建议往后边的熙木台去。
崔黛归却是一愣。
熙木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这不正是花朝节宫宴上,那来路不明的宫女替人约见自己的地方吗?
难道是他?
崔黛归愣愣地侧头去看陆徽之。
陆徽之感到旁边女郎灼灼的目光,前行的步伐微微乱了些,却不敢侧过脸去看她。
二人便这样并肩走着,一路无声。
金色的光影刺破云层,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洒在路边破土而出的青草上,这一刻仿佛岁月都停止了喧嚣。
崔黛归在心中嘀咕了一番,却排除了陆徽之。
很简单,那日她弹琴,顾晏舞剑,陆徽之作画,一场表演过后,只有顾晏因着出了汗去更衣,她同陆徽之却是安坐席上没有走动。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这样来约自己相见。
想通之后,崔黛归不禁好笑。
明明东厢房他的赠药之举乃君子所为,却被自己私下百般揣测乃至幻想。
简直是、是......无耻极了!
崔黛归想着脸便微微烧红起来,她转过目光,却见前方熙木台已是到了。
陆徽之终于松了口气。
在栏杆处坐下后,他才问道:“崔姑娘所言......九皇子如今还病着,小公主却是怎么了?”
崔黛归摇头,“我并非指风寒之事,我是说性命。”
闻言陆徽之微微蹙眉,显是未听懂。
崔黛归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前两日在承乾殿中听到了一桩官司。”
她把两个小公主的争执添油加醋说了,“安禾瞧着是年纪小,可她身边人惯来宠着她,是什么都肯替她去做的。陛下同太后何等重视先蚕礼想必郎君也清楚,如此敏感时期,诸如衣食出行等方面还是注意一些......小孩子不懂事,亦或受了心怀鬼蜮的大人唆使,做出一些没轻没重的事来......可千万不能让小公主受到委屈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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